马蹄声踏碎了婺州府郊外的寂静,令狐冲勒住缰绳,胯下的白马喷出两道白气,鼻尖上凝结的霜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目光望向远处影影绰绰的城池轮廓——那是金华府下辖的兰溪县,距离衢州已逾百里,按这个速度,再有一个时辰便能抵达金华府城。
“盟主,弟兄们都有些乏了,要不要找个隐蔽处歇口气?”身后传来亲兵的声音,三百骑兵此刻都已人困马乏,不少人的盔甲上还沾着方才与帖木儿部激战留下的血迹,在夜色中泛着暗沉的光。
令狐冲尚未开口,任盈盈已翻身下马,伸手摸了摸马腹:“马匹也撑不住了,再跑下去容易失蹄。前面那片松林看着隐蔽,我们去那里休整半个时辰,让马喝点水、吃点草料,顺便清点一下伤兵。”
众人依言进入松林,枯枝在脚下发出“咔嚓”的轻响。任盈盈从行囊中取出水囊,递给身边一名手臂受了箭伤的士兵,又拿出金疮药:“把箭拔了,敷上这个,伤口别碰水。”那士兵眼眶微红,低声道:“多谢副教主,这点伤不碍事,只要能早点搬来援军,衢州城就有救了。”
令狐冲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阵温热。这些士兵大多是衢州本地的乡勇,家中亲人都在城里,可自开战以来,没人有过半句怨言。他走到松林边缘,望着金华府的方向,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帖木儿口中的“血手修罗”究竟是谁?江湖上以“血手”为名的邪派人士不少,但能让伯颜亲自联络的,定然不是寻常之辈。
“在想血手修罗的事?”任盈盈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手中拿着一块干粮,“先垫垫肚子,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令狐冲接过干粮,咬了一口,粗糙的麦饼在口中却没什么滋味:“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伯颜身为元军主帅,向来轻视江湖人士,如今却主动联络邪派,定是有更大的图谋。”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东方教主的信里也说,近日有不明势力与元军勾结,说不定就是这个血手修罗的人。若是他们真的三天后抵达衢州,以城中现在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内外夹击。”
任盈盈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笺,正是之前文天祥交给他们的地形图。她借着月光展开,指尖落在金华府与衢州之间的一条虚线处:“你看,从金华府到衢州,除了官道,还有一条小路,穿过仙霞岭,能节省近一半的时间。只是这条路年久失修,据说常有山贼出没,而且山路陡峭,骑兵不好走。”
令狐冲眼前一亮:“若是能走这条路,我们说不定能在明天傍晚赶回衢州!到时候就算血手修罗的人来了,我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他立刻召集亲兵,“你们先带着帖木儿去金华府,找到金华知府,让他立刻调遣兵马支援衢州。就说衢州城危在旦夕,若是晚了,金华府也会唇亡齿寒!”
一名亲兵立刻应声:“盟主放心,我们一定把话带到!只是你们走小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令狐冲拍了拍腰间的长剑:“有我和盈盈在,寻常山贼还奈何不了我们。你们速去速回,路上务必小心。”
片刻后,三百骑兵分成两队,一队护送帖木儿前往金华府,另一队则由令狐冲与任盈盈率领,准备穿越仙霞岭。临行前,任盈盈将“无影散”分给众人:“若是遇到埋伏,就把这个撒出去,能暂时迷住敌人的眼睛。”
队伍重新出发时,月光已渐渐西斜。仙霞岭的山路果然陡峭,路面上满是碎石和落叶,马匹走得磕磕绊绊,不时有士兵从马背上摔下来。令狐冲索性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在最前面,用长剑拨开路边的荆棘:“大家慢着点,小心脚下的石头。”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令狐冲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侧耳倾听——是铁链拖动的声音,还有人的低语声,似乎就在前面的山坳里。他对任盈盈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拨开树枝,向山坳望去。
只见山坳里燃着几堆篝火,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围坐在火堆旁,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手中拿着铁链,链头上还挂着锋利的铁钩。其中一人背对着他们,身形高大,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修罗图案,手中正把玩着一枚染血的令牌——那令牌的样式,竟与元军亲卫的鎏金令牌有几分相似。
“是血手修罗的人!”任盈盈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在等什么人?”
令狐冲没有说话,继续观察着。只见那戴青铜面具的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伯颜丞相说了,三天后准时在衢州西城门汇合,到时候你们负责攻破城门,我带人行刺令狐冲和任盈盈。只要除掉这两个人,衢州城就不攻自破。”
“首领放心,”旁边一名黑衣人谄媚地笑道,“我们‘血钩帮’的铁链阵,对付那些宋军士兵绰绰有余。只是那令狐冲的剑法厉害,首领可有把握对付他?”
青铜面具人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刀身泛着诡异的绿色,显然淬了剧毒:“这是‘腐骨毒’,只要被划伤一点,不出半个时辰,全身骨骼就会化为血水。就算令狐冲剑法再高,也躲不过我的毒刀。”
躲在树后的令狐冲与任盈盈心中一凛——原来这血手修罗不仅要攻城,还要行刺他们!任盈盈刚要起身,却被令狐冲按住。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手中有淬毒的兵器,硬拼恐怕会吃亏,不如先跟上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阴谋。
等黑衣人收拾好东西,向着衢州的方向出发后,令狐冲才率领众人悄悄跟上。山路狭窄,黑衣人走得不快,他们借着树木的掩护,始终与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渐渐亮了,前方的山路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了一条官道——再往前走,就是衢州下辖的龙游县。
“前面就是龙游县城,他们肯定是要从那里穿过,前往衢州。”任盈盈低声道,“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们,至少也要拖延他们的时间,让城里的人做好准备。”
令狐冲沉吟片刻,道:“前面有座石桥,桥面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行,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和盈盈去前面布置,等他们过桥的时候,我们突然袭击,打乱他们的阵型。”
众人立刻隐蔽起来,令狐冲与任盈盈则快步跑到石桥边。这座石桥年久失修,桥面上的石板已经有些松动,桥两侧的栏杆也断了好几根。任盈盈从行囊中取出几枚银针,插在桥边的草丛里,又将“无影散”洒在桥面的石板缝中:“等他们踏上桥面,我就用银针射他们的膝盖,你趁机用剑挑断他们的铁链。”
令狐冲点头,将长剑出鞘,剑尖斜指地面,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山路。没过多久,黑衣人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中,为首的正是那戴青铜面具的血手修罗。
“来了!”任盈盈低声道,手指扣住银针,随时准备射出。
等黑衣人走到石桥前,血手修罗停下脚步,似乎有些警惕。他环顾四周,沉声道:“这里地势险要,大家小心点,分批过桥。”
两名黑衣人率先踏上石桥,刚走了两步,任盈盈突然射出两枚银针,精准地命中了他们的膝盖。两人惨叫一声,跪倒在桥上,手中的铁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有埋伏!”血手修罗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毒刀,就要冲上前。令狐冲趁机纵身跃起,长剑如同流星般划过,将另外两名刚踏上桥面的黑衣人的铁链挑断。
“是令狐冲!”黑衣人中有人认出了他,顿时乱作一团。血手修罗怒喝一声,挥刀向令狐冲砍来,刀身带着一股刺鼻的腥气。令狐冲不敢大意,侧身避开,长剑直刺对方的胸口。
两人立刻战在一起,刀光剑影,杀气弥漫。血手修罗的刀法狠辣,每一刀都直指令狐冲的要害,而且刀身淬毒,只要被碰到就会遭殃。令狐冲凭借着独孤九剑的精妙,一一化解对方的攻势,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任盈盈则在一旁牵制其他黑衣人,她手中的银针如同暴雨般射出,每一枚都命中黑衣人的要害,很快便有十几名黑衣人倒在地上。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随后赶来的宋军士兵包围。
“你的对手是我!”血手修罗见手下死伤惨重,心中更加急躁,刀法也变得更加疯狂。他突然虚晃一刀,左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飞镖,向令狐冲射去。令狐冲早有防备,用剑将飞镖打落,趁对方招式用老之际,长剑直刺,正中血手修罗的肩膀。
“啊!”血手修罗惨叫一声,肩膀上立刻渗出黑色的血液——他的刀上淬了毒,却没想到自己会被剑刺伤,伤口很快便开始发黑、肿胀。他知道自己不是令狐冲的对手,转身就要逃跑,却被任盈盈甩出的铁链缠住了脚踝。
“想跑?没那么容易!”任盈盈冷笑一声,用力一拉,血手修罗重重地摔在地上。令狐冲快步上前,用剑指着他的咽喉:“说,伯颜还派了多少人来?你们还有什么阴谋?”
血手修罗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宋军士兵按住。他看着令狐冲,眼中满是怨毒:“伯颜丞相已经联络了江南七省的邪派人士,三天后都会赶到衢州。到时候,你们衢州城就是一座孤城,迟早会被攻破!”
令狐冲心中一沉——江南七省的邪派人士,少说也有上万人,若是他们真的赶来,衢州城就算有金华府的援军,也很难抵挡。他对任盈盈道:“先把他绑起来,带回去审问,说不定能问出更多消息。”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宋军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人身披铠甲,正是之前前往金华府搬救兵的亲兵。那亲兵看到令狐冲,立刻翻身下马,激动地说道:“盟主!副教主!金华知府已经同意出兵了,派了五千兵马,由金华总兵率领,已经在后面跟着了,预计明天一早就能抵达衢州!”
“太好了!”令狐冲心中大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了这五千兵马,再加上向问天即将带来的五千教众,衢州城的兵力就能大大增强,就算面对元军和邪派人士的夹击,也有了一战之力。
任盈盈也松了一口气,她走到令狐冲身边,笑道:“现在好了,援军很快就到,我们也不用担心血手修罗的人了。”
令狐冲点头,看向被绑起来的血手修罗,冷声道:“你以为联络了邪派人士就能攻破衢州城?真是痴心妄想。等我们的援军到了,定要让你们这些勾结元军的败类,付出应有的代价!”
血手修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眼中却依旧满是不甘。
众人收拾好战场,继续向衢州的方向出发。此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令狐冲骑在马上,看着身边的任盈盈,心中一阵温暖——有她在身边,再大的困难,似乎都能克服。
“等这次衢州的事了结了,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远离江湖纷争,好不好?”任盈盈突然开口,声音温柔。
令狐冲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柔情:“好,到时候我们就去江南,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盖一间小屋,每天钓鱼、喝酒,再也不管这些江湖事。”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衢州城,正面临着一场新的危机。
伯颜在得知粮船被劫、斥候被抓,甚至血手修罗的先头部队也失去消息后,心中震怒。他站在中军大帐中,看着眼前的地形图,脸色铁青:“令狐冲!任盈盈!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旁边的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丞相,如今粮船被劫,援军又迟迟不到,我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五天了。若是再攻不下衢州城,恐怕……”
“住口!”伯颜厉声打断他,“我大元铁骑,岂会连一座小小的衢州城都攻不下来?传我命令,明天一早,全力攻城!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攻破西城门!”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派人去联络血手修罗,若是他还没到,就催他快点。告诉他,只要能攻破衢州城,城中的财物,任凭他挑选!”
副将不敢多言,立刻下去传令。伯颜走到帐外,望着衢州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衢州城,我志在必得!”
此时的衢州城内,文天祥正与张士杰、童百熊商议防御事宜。城墙上的士兵们都在加紧修缮工事,搬运滚木和石头,准备迎接元军的新一轮进攻。童百熊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元军大营,皱眉道:“伯颜这几天没什么动静,恐怕是在酝酿更大的攻势。我们得做好准备,不能掉以轻心。”
张士杰点头:“我已经让人在西城门加筑了一道防线,还埋了不少地雷,只要元军敢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只是城中的粮草虽然多了一些,但若是长期被围困,还是不够用。”
文天祥叹了口气:“希望令狐盟主和任副教主能早点带回援军,否则我们撑不了多久。对了,东城门的防御怎么样了?别让元军声东击西。”
“东城门有我率领的神教弟子驻守,不会出问题的。”童百熊拍了拍胸脯,“那些元军要是敢来,我定让他们尝尝我们神教的厉害!”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跑来,脸色慌张:“文将军,张将军,童护法,不好了!元军大营有动静,他们正在架设攻城器械,看样子明天一早就要攻城了!”
“来了!”文天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传令下去,所有士兵立刻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迎接元军的进攻!另外,派人去通知各城门的守将,加强戒备,不能给元军任何可乘之机!”
“是!”斥候立刻下去传令。
城墙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士兵们纷纷拿起武器,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元军大营。夕阳渐渐落下,将衢州城的轮廓染成了红色,仿佛预示着明天即将到来的血战。
深夜,衢州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城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照着士兵们疲惫却坚定的脸庞。文天祥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的元军大营,心中默默祈祷:“令狐盟主,任副教主,你们一定要快点回来啊!衢州城的百姓,都在等着你们!”
而此时的令狐冲与任盈盈,正率领着队伍,快马加鞭地向衢州赶来。他们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衢州城等待着他们。但他们心中都清楚,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们都必须尽快赶回衢州,与城中的百姓和士兵们并肩作战,守护这座孤城。
马蹄声在夜色中回荡,如同战鼓,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衢州城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