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黑云吞了,青石镇陷在墨色里。
风裹着冷意,刮过老槐树的枝桠,“呜呜”响,像鬼哭。沈清寒站在酒馆门口,黑衫融在夜色里,只有断剑的黑鞘,偶尔反射点星子的冷光——厉苍不会善罢甘休,他料定这些“影杀卫”的余孽,会趁夜藏在小镇的角落里,等子时动手。
“看好陆青,别让他出来。”沈清寒拍了拍赵九的肩,手里攥着苏晚的银铃,铃身冷得像冰,“王婶和李伯家,我去看。”
赵九拎着斧头,点了点头:“你小心,有事喊一声,我立刻来。”
沈清寒没再说话,身影一闪,没入巷口的黑暗里。脚步轻得像猫,踩在青石板上没声,只有断剑的鞘,偶尔蹭过墙根的草,发出点细响,很快被风声盖过。
第一处,是镇口的老槐树下。
树影张牙舞爪,藏着个人。黑衣,蒙面,手里握着把弩,箭槽里搭着淬了毒的弩箭,箭尖泛着青黑——正对着王婶家的门。他呼吸放得极轻,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阴影里,已经多了道人影。
沈清寒的断剑,出鞘只露半寸。
灵气凝在刃尖,像条冷蛇。他没出声,只往前半步,刃尖贴着杀手的后颈,轻轻一划——没有血,只有细微的“嗤”声,像风刮过纸。杀手的弩刚要扣动,身体就软了下去,倒在草里,没了声息,只有弩箭“当啷”落在地上,滚进树洞。
沈清寒蹲下身,摸出杀手怀里的令牌——血红色,刻着“影”字,和之前的一样。他捏碎令牌,黑灰散在风里,没留半点痕迹。抬头看王婶家的窗,灯还亮着,隐约能听到她哼着小调,在缝衣服——得快点,别让这暖被血污了。
第二处,是王婶家的后窗下。
阴影里,藏着个更狠的。手里没弩,却捏着七根毒针,针尾刻着“血”字,是血影盟的“血毒针”,沾着就封喉。他盯着窗纸,等着里面的灯灭——王婶缝完衣服,总会吹灯,那时就是动手的机会。
沈清寒没绕后,直接从墙头上跳下来。
落地没声,却惊得杀手回头。毒针刚要脱手,沈清寒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凝着灵气,像铁钳,捏得杀手的骨头“咯吱”响。“谁派你来的?”
杀手咬着牙,想咬舌自尽,却被沈清寒捏住下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厉……厉堂主说,要杀了玄清门的人,还要屠了青石镇……”
话音刚落,沈清寒的指尖一用劲,杀手的手腕“咔嚓”断了。没等他惨叫,断剑的刃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冷得像冰:“青石镇的人,你动不得。”
刃尖一划,血珠渗出来,很快被风吹干。杀手倒在地上,眼睛圆睁着,还盯着王婶家的窗,却再也看不到灯灭了。沈清寒捡起地上的毒针,捏碎,针灰落在窗台下的桂花树下,混着花瓣,没了毒。
第三处,是李伯的柴房。
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堆着刚劈好的柴,黑影就藏在柴堆后面,手里握着把链刀,链长三尺,刀身泛着血光。他没等,已经在柴堆上浇了油——只要点火,柴房一烧,李伯就会出来,那时链刀就能缠住他的脖子。
沈清寒走到柴房门口,没推门,只是对着里面轻声说:“出来。”
链刀突然从门缝里甩出来,像条黑蛇,对着他的腰缠过来。沈清寒往旁边闪,链刀缠在门框上,“咔嗒”把木头勒出道印子。杀手从里面冲出来,链刀再甩,这次对着他的头——刀风带着油味,凶得很。
沈清寒的断剑终于全出鞘了。
半截剑身亮得像冷电,“碎影”一式劈出,灵气化作细刃,对着链刀的链砍过去。“当”的一声,链被砍断,刀身飞出去,扎在墙上,震得柴灰落下来。杀手没了武器,想跑,沈清寒的剑已经抵在他的后背。
“柴房里的油,是你浇的?”沈清寒的声音冷得像冰。
杀手刚要狡辩,灵气就钻进他的身体,像火在烧。他惨叫着,身体开始抽搐,倒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沈清寒走进柴房,把油桶拎出来,倒在空地上,用土埋了——李伯的柴,是要烧到开春的,不能毁。
第四处,是镇东的石桥下。
这里最偏,水凉,黑影藏在桥洞下,手里拿着支骨笛,笛身上刻着“血影”二字。他没动,却在吹笛——细如发丝的黑虫,从水里钻出来,顺着桥柱往上爬,是血影盟的“血蛊虫”,能钻进人的耳朵,啃食脑髓。
虫群往酒馆的方向爬,像条黑蛇。
沈清寒摸出怀里的银铃,轻轻一摇。
叮——
铃响穿透笛声,黑虫突然僵了,蜷成团灰,被风吹走。桥洞里的杀手愣了,骨笛没停,却再也召不出虫。他探出头,想看看是谁,却看到道黑影站在桥上,手里的断剑,亮得像月。
“你是谁?”杀手的声音发颤。
沈清寒没答,从桥上跳下去,落在桥洞前。断剑劈出,“裂魂”一式的红光,像道闪电,照得桥洞亮如白昼。杀手的骨笛刚要挡,就被红光劈成两半,碎片飞出去,扎在水里,溅起水花。
“血影盟的人,都这么喜欢躲在暗处吗?”沈清寒的剑抵在杀手的胸口,“厉苍在哪?”
杀手的脸白了,却还嘴硬:“盟主不会放过你的!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把你和青石镇……”
没等他说完,剑已经刺了进去。红光钻进他的身体,把藏在他怀里的蛊虫卵,全烧了个干净。杀手倒在水里,血染红了桥洞下的水,很快被冲走,没了痕迹。
沈清寒站在桥洞前,看着手里的银铃。铃身沾了点水,冷得像刚才的毒针,却护了小镇的人——苏晚的铃,果然能克这些邪祟。
最后一处,是酒馆后面的老槐树下。
这里最静,却藏着个最毒的。手里拿着个瓷瓶,里面是“血雾散”,只要泼出去,半条街都会被毒雾罩住,人畜不留。他盯着酒馆的后门,等着里面的灯灭——赵九和周平护着陆青,灯灭了,就是泼毒雾的机会。
沈清寒从树后走出来时,杀手刚要拔瓶塞。
“你再动一下,我让你连瓶一起碎。”
杀手回头,看到沈清寒的断剑,吓得手一抖,瓷瓶差点掉在地上。“别……别杀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厉堂主给了我钱,我才来的……”
沈清寒没信他的鬼话。断剑劈过去,没刺他,却劈向他手里的瓷瓶——“哐当”一声,瓷瓶碎了,毒雾刚冒出来,就被沈清寒的灵气裹住,烧得“滋滋”响,成了灰。
“滚出青石镇,再回来,就不是碎瓶这么简单了。”沈清寒的声音,冷得让杀手打了个寒颤。
杀手连滚带爬地跑了,没敢回头,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沈清寒看着地上的瓷瓶碎片,捏起一块,闻了闻——毒雾的味很烈,比噬魂雾还凶,厉苍是真的想屠镇。
月亮从黑云里钻出来,洒在青石镇的青石板上,亮得像霜。沈清寒走回酒馆,脚步比去时稳了点,断剑的鞘上沾了点血,却没脏,反而更亮了。
赵九和周平早候在门口,看到他回来,松了口气:“清寒,没事吧?”
“没事。”沈清寒收剑入鞘,“藏在镇上的杀手,都清了,只有一个跑了,应该不敢回来。”他看了眼酒馆里的灯,陆青正坐在柜台后,握着玄清玉佩,脸色还有点白,却没慌。
“厉苍不会善罢甘休的。”周平说,手里拿着还魂草包,“他要是真带大部队来,我们怕是……”
“不怕。”沈清寒打断他,看着巷口的月亮,“青石镇的人,不是软柿子;天衍阁的残阳诀,也不是摆设。他来一次,我挡一次;来十次,我斩十次。”
梁上的银铃,被月光晃得响了响,“叮”的一声,冷得像剑,却暖得像护人的心。沈清寒知道,这夜的血,只是开始,血影盟的风暴还在后面,但他不怕。
因为他有断剑,有银铃,有想护的人,有敢拔剑的胆。
月黑风高的夜,杀的是邪,护的是暖。
断愁酒馆的灯,还亮着,在月光里,像颗不熄的星,照着青石镇的路,照着护人的剑,照着没凉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