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残阳录 第5章 ,会记人的酒

作者:雾里残阳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11-04 07:5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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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石镇时,天刚亮。

雨早就停了,青石板上的水洼映着新光,亮得似碎银。镇口的老槐树,叶子上还沾着露水,风一吹,露水掉下来,“嗒”的一声,砸在水洼里,碎了满洼的光。

沈清寒走在街上,黑衫上沾了点灰,却不脏。腰上的银铃偶尔响一下,“叮”,路过的人看他,眼神里带着熟——是那个开断愁酒馆的沈老板,消失了几天,现在回来了。

王婶在门口蒸馒头,蒸笼冒着白汽,香飘得远。看到沈清寒,她掀开蒸笼的盖,喊:“沈老板!回来啦?快过来,刚蒸好的红糖馒头,热乎!”

沈清寒走过去,接过馒头,热的,烫得掌心发疼,却暖。“谢谢王婶。”

“谢啥!”王婶笑,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你这几天没在,李伯还说要帮你看酒馆呢,怕有人偷东西。”她指了指街西头,“李伯在修你家的门板,说上次的钉子松了,得换个新的。”

沈清寒往街西头看。

李伯蹲在断愁酒馆的门口,手里拿着锤子,正往门板上敲钉子,“咚、咚”的声,稳得很。门板上的三道缝,被新的木片补好了,涂了黑漆,亮得像新的。

“我去看看。”沈清寒说。

王婶点头:“去吧!馒头不够再来拿,今天蒸得多!”

沈清寒走到酒馆门口,李伯刚敲完最后一颗钉子,直起身,看到他,笑了:“清寒回来啦?你这门板,我给你补好了,再用十年都没问题。”他拍了拍门板,“你不在这几天,我天天来看看,没生人来闹。”

“麻烦李伯了。”沈清寒把馒头递过去,“王婶刚蒸的,热乎。”

李伯接过,咬了一口,红糖汁流出来,沾在嘴角:“甜!好吃!”他指了指酒馆的门,“钥匙还在我这呢,给你。”

沈清寒接过钥匙,铜的,十年了,还是亮的。他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门开了——里面还是老样子,柜台擦得亮,铜杯排在上面,黑衫人用过的那个,还放在角落,杯沿的缺口,还沾着点酒渍。

他走进来,李伯跟在后面,看了看里面:“没乱,跟你走的时候一样。”他顿了顿,又说,“那个醉汉,前几天还来问,说想喝你家的断愁酒,我说你出去了,他就走了,说等你回来再喝。”

沈清寒点头:“知道了。”

李伯又坐了会儿,吃了馒头,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酒馆里只剩沈清寒一个人,静得很,只有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铜杯晃了晃,“叮”的轻响,像银铃的声。

他走到柜台后,坐下,先擦杯子。布巾还是半旧的蓝布,擦过铜杯的缺口时,动作慢了点——林七的酒渍还在,他没擦,留着,像留着个念想。

擦完杯子,他打开暗格。

里面的断剑,黑鞘亮着;师父的帕子,青布的,绣着“天衍”二字,还软着。他把照魂镜放进去,挨着断剑,冷和暖贴在一起;把《残阳诀》的纸页,用帕子裹好,放在旁边;把苏晚的布包,也放进去,蓝布上的“晚”字,对着帕子的“天衍”,像两个人在说话。

暗格关好,他站起身,走到酒馆的梁下,搬来梯子,把苏晚的银铃挂在梁上。银铃晃了晃,“叮”的一声,在空荡的酒馆里飘着,像苏晚在笑。

“以后,你就守着这里。”沈清寒轻声说。

刚下来,门就“吱呀”响了。

进来的是那个醉汉,还是老样子,衣衫不整,手里攥着个酒壶,空的。看到沈清寒,他笑了,露出黄牙:“沈老板,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好几天了,想喝你家的断愁酒。”

沈清寒走到柜台后,拿出酒坛,倒了一杯冷酒,推过去:“慢用。”

醉汉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砸了砸嘴:“还是你家的酒够劲!冷得扎心,却解愁!”他靠在柜台上,絮絮叨叨地说,“这几天没喝到你的酒,我心里慌,总觉得少了点啥。”

沈清寒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喝,手里的布巾,又擦起了杯子。

窗外的新光,透过门缝照进来,落在柜台上,亮得暖。梁上的银铃,被风吹得晃了晃,“叮”的一声,醉汉抬头看了看,问:“沈老板,你梁上挂的啥?响得好听。”

“一个朋友的东西。”沈清寒说。

“朋友?”醉汉笑了,“是个姑娘吧?这声音软,像姑娘家的笑。”

沈清寒没否认,只是笑了笑——是姑娘,红裙,银铃,替他挡了致命的光,还给他留了注释,让他能报仇,能活着回来。

醉汉喝光了酒,把杯子放在柜台上,摸了摸口袋,掏出几文钱,放在上面:“沈老板,钱给你。下次我还来,还喝你的断愁酒。”

“好。”沈清寒说。

醉汉走了,门又“吱呀”响了一声,风裹着新光进来,吹得梁上的银铃又响了,“叮”,轻得像梦。

沈清寒坐在柜台后,看着空荡的酒馆,手里的布巾停在半空。

十年的仇报了,天衍阁的魂,该安了。

他拿起那杯没喝完的酒,喝了一口——冷的,却不扎心了,反而有点暖,像苏晚的银铃,像师父的馒头,像王婶的红糖,像李伯的钉子,像青石镇的新光。

断愁酒,原来不是断愁,是记人。

记着师父的话,记着苏晚的笑,记着王婶的暖,记着李伯的稳,记着所有没散的魂,记着所有还热的情。

窗外的新光,越来越亮,照在门楣上的“断愁”二字,墨色晕开,却不再像哭了,像笑,像等着人来,听故事,喝冷酒,看梁上的银铃,晃啊晃,响啊响。

沈清寒的手,又开始擦杯子,动作慢,却稳,像十年前一样,像以后的无数年一样。

梁上的银铃,又响了。

叮——

这次的声,软得像新光,像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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