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后,燕国一处唤作‘小石山’的散修坊市。
在迎仙客栈大堂,一位书生模样的说书人散修,轻摇白纸扇:“列位看官请了,今儿承蒙诸位赏脸捧场,在下且与各位说道说道那一场。”
随着一声惊堂木落下,此人扫了四周一眼,沉声说道:“那一场云梦血战,可真是惊天动地,杀得那是血流成河,那滔滔血水把三百里宽的昌水都染红了。”
“话说就在三月前,那六月十五月正圆,赵国率众夜袭那云苍宗大营,不料当夜云苍宗已有准备,那是请君入瓮……”
台下的陆云风边饮着小酒,边听着台上说书人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自从来到燕国的这两三个月,他前后途经了四处坊市,在五座客栈里从六个说书人口中听到了八九种有关于云梦雷泽的消息。
有的说是云苍宗一方死伤惨重,连宗门老祖也殒落了去。
也有人说云苍宗大胜,如今赵国已悉数落入了云苍宗手中,改朝换代了。
这两点在陆云风看来,十有八九是无稽之谈。
毕竟双方要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那除非是两位元婴老祖实打实地做过一场,分个生死。
从诸多各异的消息之中,陆云风仅能判断出云苍宗与赵国还陈兵在云梦雷泽,双方呈僵持之态势。
而赵国来袭那夜的情况到底如何,诸如双方死伤情况,他就无从得知了!
如今陆云风也不想去关心这些,只想要怎么才能更快突破筑基期。
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他从刚突破炼气后期已然修行到了炼气圆满,只差那么一步就能迈过门槛成为筑基修士。
从炼气到筑基,看似不过是迈过了一个大境界,但不懂得其中精要,绝大多数修士就被困住了一辈子。
也有些人稀里糊涂地突破,却不知为何。
陆云风独酌小酒,脑海中回忆着临行前祖父所言,从纯阳体到有关于长生精要。
所述的‘精气神食行’五点,近乎贯穿修行。
炼气期不过是修行伊始,修士想要筑基则需服药。
散修之流不明所以,以为的服药,乃是借助‘筑基丹’此类丹药去突破,实则不然。
散修若得筑基丹,多半是服下之后,趁着药力未散,便强运用于突破,使得自身在短时间内气海扩大,所能承载的法力成倍增加。
此法若成,也算是从炼气期迈入筑基期。
可是这般而成的筑基,却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修行说到底是为了长生,不可强得,不可执著。
毕竟丹药之中所蕴含的药力纵然再精纯,也比不过自身所修的法力。
服丹而成的筑基,终究是落了下乘。
真正的服药筑基之法,那是服灵食气之法。
先将外物炼化,使得自身精满、气足、神壮,三宝充裕,而后将后天之精转为先天之炁,通过调息意守之法,凝神入气穴,引导精气沿任督二脉运转,以成外药,服此药而筑基。
此法方是正道。
外药非丹药,而是先天之炁。
至于后天之精,则是来自修士从外界所摄取之物,诸如一切蕴藏灵气的草木、血肉、矿石、煞气、魂魄等等,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丹药本质上也是后天之精的其中一种罢了。
正当陆云风思索之时,客栈门外又进来了三人,一个葛衣独目老者,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还有一个花容月貌的芳华女子。
一小厮上前相迎,因店内上下已满座,只能对着三人连连赔罪。
那女子扫了客栈大堂一圈,看到了陆云风所在一桌还有三个空位,便笑道:“那不还有位置?我们凑一凑便是了。”
小厮一听,却是满脸的为难。
毕竟他在这坊市中谋生也久了,绝大部分修士都不愿与陌生人多有交际,独自一人一桌也是常事。
只要有人在桌,那就算空再多位置,也算是满了,他们客栈不能强行加人过去。
这一点规矩,也算是坊市中大家不成文的默契了。
不待小厮多说什么,那少年就大步向前走去,来到了陆云风所在之处,笑道:“这位大哥可行个方便?”
闻言,陆云风略抬了下头,饮下了杯中酒,而后缓声说道:“诸位请便吧。”
言罢,他缓缓站起身来。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小厮连忙跑了过来,对着陆云风连连赔罪,生怕双方在店内起了冲突。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莫说是修士了,就算是世俗寻常的武夫,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不过陆云风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翻手取出了一颗下品灵石,扔给了小厮,付了酒钱,而后朝着门外走去。
他点了不过是一壶寻常酒水而已,还不足一两重。
此酒只是蕴含微薄灵气罢了,充其量只是一阶下品,若是酒肆里也就售价半枚灵石左右。
不过客栈环境要比酒肆好些,酒价自然也贵了那么一点。
那葛衣独目老者朝其走来,拦住了去路,微微躬身:“扰了小哥的兴致,实在对不住了。”
“道友有礼了,无妨!”陆云风轻点了下头,而后让开了身位,示意道:“二位自行方便吧。”
“小哥若无急事,不如留下同饮,也算是老朽道歉赔罪了。”老者伸手邀请。
“下次吧。”陆云风敷衍应了一声,而后越过两人就此离开。
老者也没有多做挽留,与身边的女子一起入桌落座,那少年喊道:“小二,快将些酒肉来,先切上盘好肉给小爷解解馋。”
三人一坐定,客栈中负责报菜名的过卖小厮便迎了上来,执箸遍问少年要什么酒什么肉。
少年看着犹如竹简般的菜单,指了那一角便值十枚下品灵石的猴儿酒,又点了十斤一阶妖兽角牛肉。
只不过那葛衣独目老者却开口:“无须将灵石在口腹之欲上。小儿你上些寻常酒肉便是了,不必搭理他。”
少年却是不愿,翻手拍出了一枚中品灵石:“阿爷,我等好不容易寻得三百年灵草卖了钱,怎么就不能吃点好的?小儿,尽管照我说的上。”
“胡闹,还不快收起来!”老者脸色微变,低声喝道。
此番举动,引得客栈中绝大部分散修的注意。
有人打量了下这一行人,看对方模样陌生,眼中已有些异样。
只不过也有人向来多疑,觉得这是三人故意而为之。
另一边陆云风在街上散步,这坊市之中散修往来不绝,人数并不算少。
只不过里面的店铺品类却是不多,绝大部分都是有关于丹药、法器、符箓、药材还有洞府的买卖。
除此之外,还有些风月场所、赌坊、当铺。
陆云风不知刚才那三人有什么意图,自然也不愿与之有什么交集,免得生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事情。
毕竟这两三个月来,他封禁在锦盒之中的血丹已经十余颗了。
自己不愿多事,可耐不住有散修总是自己撞上来。
如若那三人还纠缠不休,那陆云风也不介意多上几枚血丹。
……
……
陆云风在坊市中转悠了半圈,便回到了一处暂租的小院里,在激发了此地的防护阵法后,便朝着静室走去。
这种坊市小院自带的阵法,并没有什么攻伐之能,只能起到一些隔绝外部窥探与警示的作用。
回到了静室之后,陆云风先行打坐调息了一番,而后取出了一尊半人高的圆鼎三足丹炉。
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方锦盒。
打开之后,盒内滚着十余颗血丹,每一颗便代表着一条性命。
陆云风夹起了一枚血丹,将其投到了丹炉之中,以灵竹所制成的灵炭为薪柴,又开始尝试炼化丹中修士所残留的印记。
过了数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了眼,抬手一摄,一枚黑红交织的丹药从炉中飞出。
此丹顺势落入了陆云风手中,他就开口将其服下。
丹药入腹,稍一炼化后便不禁眉头紧皱,当即将其又吐了出去。
丹药一入口,他就马上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自己在炼丹上还没有入门,难以彻底清除血丹上的印记。
“以此物为药,后患实在过多了,药力还远不如草木精华所成来的精纯,多半是难以将其作为突破筑基所用的外药。”陆云风暗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