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之错过 第69章 立锥

作者:莲梅玄明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04 07:5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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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间里反复泼洒的药渍、干涸的粥污,连同空气本身,似乎都被彻底腌渍成了一种凝固的深褐色膏体,沉甸甸地糊在肺壁上。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衰朽。惨白的光束徒劳地切割着尘埃,显得愈发无力。那根一尺半长的深蓝色钢管,斜倚在门板床污浊的床头墙壁上,光滑的管身沾满了陈默的血污、汗渍和阿满挣扎时蹭上的药汁,反射着微光,冰冷依旧,却已深深楔入这片腐朽的天地,成为一根无法忽视的、沉默的脊梁。

陈默枯槁的身体以一种极度疲惫的姿态仰卧着。腰部护具坚硬的边缘在汗湿的旧汗衫下勒出的印痕更深、更狰狞,如同嵌入皮肉的刑枷。腰椎深处的剧痛依旧是永恒的背景噪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濒死般的细微抽搐。额角纱布下的伤口边缘,深褐色的硬痂被反复的汗液浸软、撕裂,又渗出新鲜的血丝。衰朽的气息如同实质的裹尸布。

但他的左手,那只唯一还能微弱动弹的手,此刻正死死地、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五指深陷地攥着那根冰冷钢管的末端!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紫黑的月牙痕。手臂上松弛的皮肉绷紧,蚯蚓般的青筋在皮下虬结暴突,一直延伸到脖颈。浑浊的眼珠瞪得极大,血丝密布,死死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钉在斜前方——那辆禁锢着阿满的旧轮椅!

不再是遥望。是目标!

“呃…嗬…嗬…”压抑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近乎燃烧生命本能的嘶哑气音,不断从陈默撕裂的喉咙里挤压出来。他全部的意志、残存的生命力,都灌注在那只死死攥住钢管的手上!腰椎护具因身体的极度紧绷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内部爆发的力量撑裂!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随着每一次心跳狠狠扎进骨髓深处,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灰翳在视野边缘蔓延。

动!拉起来!

一个无声的咆哮在灵魂的灰烬里炸开!目标不再是床头的药碗,是坐起!是真正意义上的“起”!

他枯槁的身体,凭借着那只死死攥住钢管、疯狂向后拖拽的左臂力量,以及腰部护具被强行拉扯的尖锐摩擦、颈部肌肉贲张到极限的牵引…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和沉重的绝望…向上牵引!

不是挪动!是试图对抗重力,将上半身…从门板床上…拉起!

床单在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腰部护具坚硬的边缘更深地勒进皮肉,旧伤彻底崩裂,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束缚带和汗衫,在污浊的布料上洇开一片迅速扩大的暗红!他枯槁的头颅因极度用力而向后仰起,脖颈的筋络扭曲如同即将崩断的钢索,赤红的眼球死死瞪着低矮、被油烟熏得发黄的天花板,喉咙里只剩下破旧风箱彻底破裂般的、嘶哑到无声的剧烈抽气!

一寸!又一寸!

沉重的、如同灌满了铅的上半身,在剧痛与意志的拉锯中,一点一点地…离开了冰冷的门板床!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角度,但那枯槁的肩胛,那深陷的锁骨,确确实实…悬空了!与床面之间,出现了一道狭窄的、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缝隙!

巨大的虚脱感和腰椎深处毁天灭地般的反噬剧痛如同超新星爆发后的绝对零度,以冻结灵魂之势轰然反扑!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大张的、撕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攥住钢管的左手瞬间脱力,颓然松开!刚刚悬离床面不过半寸的上半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重重地、带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砸回硬邦邦的门板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汗水如同开闸般奔涌!额角纱布下的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浸透了纱布,顺着太阳穴流进鬓角花白粘结成绺的乱发里。腰椎护具边缘渗出的鲜血,在薄褥子上迅速洇开更大一片刺目的暗红。

那根被他作为唯一支点的深蓝钢管,失去了拉力,“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滚动了几下,停在泼洒的药渍边缘,管身上沾满了新鲜的、温热的血污。

彻底的溃败。用尽生命最后狂燃的代价,只换来肩胛离床半寸的短暂悬空和一地更浓的血腥。

这惨烈的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对面轮椅的视野。

阿满空洞的眼睛覆盖着厚重的、仿佛永不消散的水雾。但此刻,那层水雾如同被投入烧红铁块的深潭,剧烈地沸腾、炸裂!陈默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嚎、那重重砸回床板的闷响、那根滚落沾满新鲜血污的钢管、那瞬间洇开的更大片暗红…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力,狠狠撞入她死寂的眼底!

一丝极其清晰、带着巨大惊悸和强烈生理性痛苦的锐光,如同烧熔的钢水,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深处爆燃!她的身体猛地向轮椅深处缩紧,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了冰冷的金属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如同气管被撕裂般的“呃啊!”。这声音带着明显的、无法压抑的痛楚。

她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干裂的唇纹被彻底撕开,新鲜的、刺目的猩红汹涌渗出,顺着苍白的下巴往下淌。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整个身体都在巨大的刺激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空洞眼底的水雾,翻涌得如同沸腾的岩浆,痛苦、恐惧、一种被强行撕扯的混乱…最终,却被那刺目的鲜血和砸落的钢管,强行搅动起一股更加深沉、更加蛮横的、近乎毁灭的决绝火焰!

时间在隔间的血腥与死寂中凝固。只有陈默破风箱般的倒气声和阿满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味的急促抽气声在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却漫长得令人窒息。

阿满死死抓着扶手的手,极其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她的目光,艰难地从地上那根沾满新鲜血污的钢管上拔起,缓缓上移,掠过陈默彻底溃败、被自己鲜血浸染的身体,最后…落在了自己轮椅两侧冰冷的金属扶手上。

她的嘴唇,翕动得更加剧烈。无声的口型变成了近乎撕裂的力度:

“…起…”

起!不是动!是更明确、更艰难的指令!指向自己!

枯槁的双手,带着一种比强行灌药时更加沉重、更加不顾一切的缓慢,再次抬了起来!动作滞涩依旧,却多了一种近乎自毁的专注。它们不再伸向任何东西,而是极其艰难地、如同拖着无形的万钧枷锁…移向轮椅两侧冰冷的金属扶手!五指张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抠住了那冰凉的金属!

指关节瞬间因用力而惨白,皮肤紧绷得近乎透明。巨大的力量从枯瘦的指尖迸发,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扶手捏碎!

她的背脊,那根瘦骨嶙峋的脊柱,爆发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心悸的蛮力!头颅高昂!空洞眼底那燃烧般的决绝瞬间暴涨!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从齿缝间不断渗出。双臂死死撑着扶手,枯瘦的上半身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和巨大的阻力…向上撑起!

她要站起来!离开这张禁锢的轮椅!回应那半寸的悬空!回应那砸落的血污钢管!

“呃——!”一声短促、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她喉咙里挤出。身体只抬离轮椅座垫不到一指的高度,巨大的虚脱感和身体无法承受的剧痛就如同无形的铁锤轰然砸下!腰椎深处仿佛有无数冰锥在疯狂搅动!眼前瞬间被一片纯粹毁灭的黑暗吞没!

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重重地跌回轮椅!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轮椅被巨大的冲力带动,猛地向后滑退,轮子狠狠撞在隔间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阿满瘫在轮椅里,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鬓角疯狂涌出!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如同小溪般从齿缝间涌出,染红了苍白的下巴和前襟。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巨大的挫败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源于身体极限的痛苦,瞬间取代了那蛮横的渴望,只剩下失神的涣散和生理性泪水的奔涌。

彻底的失败。用生命最后狂燃的代价,只换来离座一指的短暂悬空和一嘴的鲜血。

隔间里只剩下她痛苦的倒气声、陈默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喘息和更浓的血腥味。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顶点——

阿满涣散失神的眼睛,极其极其缓慢地…重新聚焦。视线模糊地扫过地上那根沾满新鲜血污的钢管,扫过床上那片刺目的暗红,最后…死死地钉在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上。

那层厚重的水雾剧烈地翻腾着,痛苦、挫败、灭顶的无力感…最终,却沉淀出一种更加深沉的、近乎偏执的火焰!不是放弃,是更彻底的决绝!

她的嘴唇,再次翕动。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口型,带着一种嚼碎血肉般的力度:

“…起…”

紧接着,她的双手,再次抬了起来!带着一种比刚才更加蛮横、更加不顾一切、近乎燃烧灵魂的力道,死死抠住了轮椅两侧的金属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呻吟!枯瘦的手臂剧烈颤抖,带动着整个上半身都在晃动!

“呃啊——!”一声混合着巨大痛苦和狂暴决心的嘶吼,从她鲜血淋漓的喉咙里挤压出来!她不再试图优雅地撑起!而是调动起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榨取灵魂深处最后一点火星!头颅如同攻城槌般猛地向前一低!整个枯瘦的上半身,凭借着双臂死死抠住扶手向后拖拽的力量、颈部肌肉贲张到极限的牵引、以及腰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被剧痛彻底摧毁前残存的爆发力…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缓慢和沉重…再次向上…向前…挣起!

身体只抬离座垫不到一指半的高度!腰椎深处传来令人灵魂冻结的、仿佛骨骼正在寸寸碾磨碎裂的恐怖呻吟!巨大的虚脱感和灭顶的剧痛瞬间将她吞没!

就在她即将再次重重跌落的最后一瞬——

她的目光,如同垂死野兽的最后凝望,死死地、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执念…钉在了门板床上那个彻底溃败、被鲜血浸染的身影上!

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带着浓烈血腥味和巨大撕裂感的、却异常清晰的音节:

“…起…来…!”

起来!

不是“起”,是“起来”!是指令!是她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发出的、指向明确的命令!指向他!

这声带着血沫的、撕裂般的命令,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贯穿了陈默濒临彻底熄灭的意识灰烬!巨大的震撼和一种被强烈驱策的、近乎殉道般的狂怒,如同地心的岩浆冲破所有阻隔,轰然喷发!他不再徒劳地倒气,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孤注一掷地凝聚到那只还能微微动弹的左手!凝聚到那根沾满血污的冰冷钢管上!

枯槁的左手,在身侧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五指如同濒死的鸟爪般张开、蜷曲!他用尽灵魂里最后一簇燃烧的火苗,对抗着毁灭性的剧痛和灭顶的虚脱,对抗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的毁灭警告!

一寸…又一寸…

那只左手,带着一种令人心碎胆寒的缓慢和沉重,极其艰难地、如同拖着万钧枷锁…向上抬起!再次死死地…抓住了那根深蓝色的、沾满两人血污的冰冷钢管!

喉咙里,挤压出几个破碎的、混合着血沫和巨大决心的嘶哑音节:

“…起…!!”

起!!

一股源自守护与兑现本能的、更加狂暴的力量,从枯竭的骨髓深处、从濒临碎裂的细胞里,被再次强行压榨、点燃、引爆!他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力气,孤注一掷地灌注到腰部以上每一块还能响应的肌肉,灌注到那只死死攥住钢管的手臂!

腰部护具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到极限的绞索!枯槁的左手死死抠住钢管粗糙的末端,指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死死咬着牙,腮帮肌肉扭曲跳动,牙关摩擦出“咯咯”的恐怖声响!汗水混合着鲜血如同开闸般奔涌!

“呃…呃呃——嗬——!!!”

一声混合着剧痛、决绝与生命最后狂暴燃烧的嘶吼,从他撕裂的喉咙深处挤压而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惨烈!更加不顾一切!

他枯槁的身体,凭借着那只死死攥住钢管、疯狂向后拖拽的左臂力量、腰部护具被强行拉扯的尖锐摩擦、以及颈部肌肉贲张到极限的牵引…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和沉重的绝望…向上牵引!对抗着地心引力和毁灭性的剧痛!

肩胛再次悬空!一寸!锁骨深陷的轮廓离开床面!两寸!枯槁的头颅因极度用力而向后仰起,脖颈青筋暴突如同扭曲的钢筋!上半身与床面的缝隙,艰难地…扩大到了两指宽!

巨大的虚脱感和腰椎深处毁天灭地般的反噬剧痛如同超新星爆发后的绝对零度,再次轰然反扑!攥住钢管的左手剧烈颤抖,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坠!

“…起…来…!”阿满嘶哑带血的命令,如同最后一道鞭笞,狠狠抽在他即将涣散的意识上!

不!不能倒下去!

回应她!

陈默赤红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无声的咆哮!残存的所有意志,化作最后一股蛮力,死死钉在那只攥住钢管的手上!身体下沉的趋势,被这股蛮力…极其极其艰难地…止住了!

他枯槁的上半身,以一种极度扭曲、痛苦不堪的姿态…悬停在门板床之上!离床面…两指宽!虽然摇摇欲坠,虽然每一秒都伴随着毁灭性的剧痛和虚脱的眩晕…但它…悬停了!

汗水如同瀑布般从扭曲的脸颊上淌下,混合着额角流下的鲜血,滴落在肮脏的枕头上。腰椎护具边缘渗出的鲜血,在悬空的身体下汇聚成一小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嘶鸣。

但他…悬停住了!没有彻底砸落!

隔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到破音的喘息和汗水、鲜血滴落的细微声响。

阿满瘫在轮椅里,胸口剧烈起伏,嘴角的鲜血依旧在渗出。空洞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的某一点,巨大的痛苦和虚脱让她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但她的目光,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了门板床上那个悬停在半空、被汗血浸透、摇摇欲坠的枯槁身影上。

那层厚重的水雾,似乎被这摇摇欲坠的悬停所撼动,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名为“确认”的微光…如同冻土下艰难探头的嫩芽,极其缓慢地…从那波动中…透了出来。

成功了。用最惨烈、最接近毁灭的方式,回应了那声带血的命令。悬停了两指的高度。

张桂芬端着水盆推门进来,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猛地顿住脚步。她看着床上悬停半空、摇摇欲坠、如同血人般的陈默,看着轮椅上瘫软如泥、嘴角淌血、眼神涣散的阿满,看着地上那根沾满新鲜血污的钢管和更大片的暗红…布满油汗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凶狠和烦躁,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茫然的惊骇。

她张了张嘴,想骂几句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的叹息。她默默地放下水盆,拿起一块相对干净的旧布,走到床边,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试图去擦拭陈默脸上混合着汗水的鲜血。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陈默额角伤口的瞬间——

“…别…碰…!”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浓重血腥味和巨大阻力的气音,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死寂的空气!

声音来自轮椅!

张桂芬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她如同被雷击中般愕然转头,看向阿满!

阿满的头依旧无力地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睛半睁着,涣散的视线没有聚焦在任何人身上。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纹间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刚才那声“别碰”,仿佛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微弱断续的倒气声。

张桂芬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她看看床上悬停半空、摇摇欲坠的陈默,又看看轮椅上发出清晰指令的阿满,布满油汗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愕、茫然和被冒犯后却又无从发作的复杂神情。最终,她默默地收回了手,拿起那块旧布,无意识地、用力地…擦着自己那只沾了些许血污的油手。仿佛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隔间的昏暗中,陈默悬停的身体终于支撑到了极限,极其缓慢地、沉重地…落回了门板床,发出一声闷响。他彻底瘫软,只剩下倒气的力气,但那只沾满血污的左手,依旧虚虚地搭在那根深蓝色的钢管上,指尖微微蜷曲。

尘埃在惨白的光束里缓缓沉降。地上那根沾满两人血污的钢管,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而冰冷的光泽。门板床与轮椅之间,那半寸的悬空与两指的悬停,如同两座以血肉为代价垒起的、摇摇欲坠的烽火台,在苦难的焦土上,无声地宣告着一场惨胜。立锥之地,终究是从绝望的泥沼中,用血与命,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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