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朝廷的规矩咱懂。”
“所以咱带的都是咱当地的土特产,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
一名官员拱手道;“而且现已近年关,咱来拜见丞相大人,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还请丞相大人笑纳。”
“是啊!”
又有一名官员附和,“丞相大人反对贪腐的决心,咱铭记在心。”
“所以只带了当地的土特产来给丞相大人拜个早年,还请丞相大人勿怪。”
“还请丞相大人收下!”
众官员纷纷附和。
胡惟庸面露难色,沉吟了片刻,还是对胡海说道。
“先收下,但要登记在册!”
在胡惟庸与众官员觥筹交错间,毛骧就接到了检校的密报,匆匆来到御书房。
“臣毛骧拜见陛下!”
朱元璋此刻正看着吏部尚书开济呈递上来的各地官员的考核名单。
见毛骧觐见,微微抬头,看向毛骧。
“何事?”
“回禀陛下!”
毛骧躬身道;“据监视胡府的检校来报,有很多地方来京的官员齐聚胡府。”
“什么?”
闻言,朱元璋猛地站了起来,把毛骧吓了一跳。
可看到朱元璋随即又坐了下去,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毛骧暗自嘀咕,“要是一个身体孱弱,又胆小之人,恐将吓得命丧黄泉了?”
再偷偷瞄了一眼朱元璋,见朱元璋正低头沉思。
而朱元璋原本在听闻毛骧的禀报后,心中恼怒莫名,所以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想一想,胡惟庸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宴请地方官员,就说明他已无所顾忌了。
而这,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吗?
可胡惟庸为何要如此堂而皇之的宴请地方官员?
难道他不怕自己立即命令检校拿下他吗?
沉思良久后,朱元璋才对毛骧缓缓开口。
“你安插在胡府的检校今日有没有什么情报送出?”
“回禀陛下!”
毛骧老老实实的回道;“没有。”
“依臣的猜测,现在官员们还未离开胡府,他恐因怕引起胡府之人的怀疑吧?”
“嗯。”
朱元璋点点头,“等那名检校有情报送出,你要尽快禀报于咱。”
“是!”
“将那些官员的名单都要抄录下来。”
朱元璋又道;“莫要疏漏一人。”
“是!”
哪知胡惟庸宴请地方官员的消息一传开,到胡府拜年的地方官员纷至沓来。
就连朝中有的官员也闻风而至。
直到腊月二十八日深夜,胡府才渐渐消停。
而被毛骧寄以厚望的陈清河,他传出的情报显示。
胡相只是不想让远道而来的地方官员觉得他不近人情,才不得已宴请他们。
朱元璋得到毛骧的禀报后,也没有再命令毛骧做些什么。
只是要毛骧将去过胡府的官员的名单都要抄录下来。
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一,是正旦大朝会的日子。
所有在京,正七品以上的官员都齐聚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等着大宴的到来。
胡惟庸与李善长站在队伍的前列,其余官员按品级依次排开。
奏乐、舞蹈、进酒、进膳是大朝会的整个流程。
其实在洪武时期,大朝会是非常节俭的。
因为朱元璋原本是贫苦出身,他自己一生都非常节俭,反对铺张浪费。
所以他的意思旨在彰显国家安定、君臣和睦。
巳正,奏乐声响起,群臣整了整衣冠,按品级迈步走入奉天殿。
山呼万岁后,又按品级的高低先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御阶上也摆了一张桌子,朱元璋端坐在正中,朱标与马皇后坐在他的两侧。
其余的嫔妃与她们所生的皇子、公主们也坐在靠近朱元璋桌子不远的位置。
朱标因新近痛失爱妃,脸上仍显憔悴。
《平定天下之舞》的舞蹈结束后,就到了进酒的环节。
李善长率先站起身,端起酒杯躬身道;“臣李善长恭祝大明国运亨通,盛世万年!”
“恭祝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以及各位娘娘、王爷身体安康!”
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朱元璋等也端起了酒杯,微笑着看着李善长将酒饮尽,才缓缓放下酒杯。
胡惟庸也如李善长一般,端起酒杯,说着好听的话,随后也饮尽了杯中酒。
可在此时,朱元璋忽对胡惟庸笑着说道;“胡爱卿,你相信大明真的能国运亨通、盛世万年吗?”
被朱元璋突兀的一问,胡惟庸微微一愣,随即答道。
“回禀陛下!”
“您自率领二十四骑脱离郭子兴大帅之日起到开创大明王朝。”
“攻占如今的应天府,先后剿灭了陈友谅、方国珍、张士诚等部。”
“其中的谋略与胆气,问谁能与您抗衡?”
“您开创了大明,整治贪官污吏绝不手软。”
“《大明律》的颁布更是为大明奠定了治国之方针。”
“还有更多关于您的丰功伟绩,臣就不一一细说了。”
“但臣相信,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大明不国运亨通,不盛世万年,谁能不信,谁又敢不信!”
胡惟庸说得慷慨激昂、抑扬顿挫,但在朱元璋听来,就是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胡惟庸啊胡惟庸!”
朱元璋眯着眼睛盯着胡惟庸,心中暗道。
“你越将老子吹得天花乱坠,就越说明你的谋划准备开始了。”
“你以为老子听了你的一席话后,就放松对你的监视?”
“你越是这样,老子就越发不能掉以轻心。”
但朱标与马皇后等靠近朱元璋的人,将胡惟庸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原对朱元璋为何突然问胡惟庸这样的问题而感到奇怪。
原来朱元璋是想听胡惟庸对他歌功颂德呀。
以此来彰显大明在朱元璋的英明领导下,会长治久安,会国运亨通。
他们都用钦佩的目光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无视这些向他投射而来,又带着钦佩的目光。
而是继续看向胡惟庸,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胡爱卿,咱问你。”
“秦时之嬴政,也是以羸弱之兵力,战胜六国,最后一统了华夏。”
“然秦朝为何在二世而亡?”
“再有,大唐之盛世,也不过只维护了二百多年而已。”
“最后不还是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