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弘冀静观其变的解释,周宗不置可否,却并未再刨根问底,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他求娶周娥皇上。
“殿下是怎么知道娥皇擅长音律?”
“有几次路过贵府后街,隐约听到有人弹奏琵琶,便留了意,向贵府下人打听了一下。”
虽然李弘冀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做戏做全套,该有的铺垫却不能省,以免被人看出问题。
他是真的在周府后街晃悠,又派人收买了周府的下人,并向他们打听周娥皇的情况。
至于这几个泄露的下人,会有什么后果,则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一方面,他们收了自己的钱财,并不冤枉。
另一方面,屁股决定脑袋,之前,他需要他们打听,如今,却担心他们会把周府的秘密,泄露给周宗和自己的敌人。
所以,他非但没有隐瞒,还特意把收买的下人姓名告知。
“多谢殿下,为府里找出了这些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周宗十分满意,点了点头笑道:“殿下为何绕了这么个弯,而不直接求陛下和娘娘赐婚?”
“岳丈想必清楚,我身份尴尬,早已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父皇赐婚,只怕非但会引起某些人的猜忌,还会怀疑是父皇有意为之。
不瞒岳丈大人,那日送母后回宫,弘冀还被母后斥责了一番,埋怨小婿拖您老进火坑呢。”
这些事情上,李弘冀显得极为坦诚,直言不讳道:“另外,小婿虽觉得这桩婚事合则两利,可事关终身,也不能轻率,也想亲眼见一见娥皇,再做决定。”
说到这,李弘冀欠身道:“还望岳丈大人勿怪!”
周宗摇了摇头,笑道:“殿下谋定后动,考虑周全,娥皇能够嫁给殿下,老朽也可以放心了。”
二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忽闻外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女声含娇带嗔道:“姐夫,奴家把人都带来了。”
听到声音,李弘冀微微蹙眉,却见周宗似乎早有准备:“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屋门打开,幺娘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轻纱薄裙,肉隐肉现稍显青涩的女子。
李弘冀佯装不解的看向周宗:“岳丈大人,这是何意?”
周宗自嘲一笑,叹道:“年纪大了,难免心软,府里都被老夫遣散的差不多了,这几个还是预备……”
“殿下大驾光临,姐夫特命幺娘带她们过来陪侍。”
他这边刚起了个头,幺娘便抢着开口,并裹着一团香风,钻进了李弘冀和周宗之间,弯下腰,低眉顺眼,语带风情道:“这几个尚是处子之身,殿下若还瞧着顺眼,便留她们下来伺候,奴家已经备好了厢房,待会儿吃了酒,正好替殿下舒筋解乏,松快松快。”
虽然,这种事在古代稀松平常,但老丈人给女婿安排女人,李弘冀还是觉得尴尬。
更何况,这是在老丈人家里,还是他首次登门。
他侧脸向周宗看去,正欲开口回绝,不成想,挤在二人中间,弯腰躬身的幺娘,不但挡住了视线,更是将峰峦叠嶂拱在了他的面前。
“咳咳咳!”
被怼了一脸的李弘冀,猝不及防,不禁干咳了两声。
周宗似乎察觉到他的尴尬,笑道:“我知殿下素来洁身自好,然食色性也,这里也没有外人,殿下不必拘束,若有合眼的,不妨先收着,等大婚之时,便跟着娥皇陪嫁过去。”
听周宗这么一说,李弘冀倒是理解了他看似荒唐的举动。
古代小姐的贴身丫鬟,大多模样姣好,并非为了让小姐赏心悦目,而是有通房的任务。
毕竟,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色,娶妻主要看门第出身,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缺歪瓜裂枣,安排些俏婢,也是为了拴住男人的心。
虽然周娥皇不在此列,但男人嘛,总归是难逃喜新厌旧的劣根性。
周宗做为过来人,自然深有感触。
另外,任凭李弘冀信誓旦旦,可周宗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若周娥皇并非他的女儿,只怕再貌美如花,李弘冀也未必求娶。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相比于周娥皇,周嘉敏更称得上老来得女,可古代嫡庶观念根深蒂固,加上毕竟才出生两年不到,此前的十多年周娥皇可是独一份的。
李弘冀义正言辞道:“岳丈大人说笑了,谁人陪嫁,府上自行安排便好,小婿虽不敢保证会像父皇做的一样好,却也耳濡目染,断然不会让人越过娥皇,还请岳丈放心。”
他不是没想过,先给自己的杀威棒开个光。
可周宗越是在乎女儿,他越发需要谨慎对待。
一旦半推半就……不论让周宗觉得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为了安他的心,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言辞拒绝,又显得太过矫情、做作,所以他抬出自家父母,来增加说服力。
说到这,他又半开玩笑道:“岳丈该不会是担心我有什么隐疾吧?”
经过一番对谈,他对于周宗的性格,有了初步的判断。
沉稳不失圆滑,世故却不顽固,和善不喜张扬。
许是历经的缘故,对人对事,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所以,李弘冀也适当的开一开玩笑,拉近一下距离,免得总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不料,还未等周宗接话,那位幺娘却替他叫起了屈:“哎哟!瞧殿下说的,您这身板,妾身还担心她们这些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两三个都伺候不过来呢!”
说话间,她还举止轻浮的伸出手,在李弘冀的肱二头肌上捏了两下。
李弘冀心下暗自腹诽,难怪那位小周后会在姐姐病重的时候,勾引姐夫,原来是耳濡目染了这位。
转念一想,如今这姐夫,岂不是变成了自己?
不过,他并未暗自窃喜,幺娘的举动不但破坏了他苦心营造的氛围,还让场面愈发尴尬。
他只得抖了抖肩膀,却也不好幅度太大,只得使上暗劲,不料幺娘非但没有撒手,反而得寸进尺,指尖轻轻的在他肩膀上划了个圈。
李弘冀毕竟两世为人,屋内站着的那些女子,虽然穿着暴露,模样姣好,可在他看来,却稍显青涩,哪里有这等知情识趣的妇人生津解渴?
他憋了快二十年的火气,怎么架得住这般撩拨?
偏偏幺娘又不是周家的女眷,发作又不好发作,只得强绷着脸,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闷声道:“还请夫人莫要开这种玩笑。”
“嗯哼!”周宗似乎也有所察觉,干咳了一声,“既然殿下不用人伺候,还不快带她们下去。”
幺娘闻言,这才撒了手,悻悻然向李弘冀告了声罪。
待幺娘带着人离开,周宗方有些尴尬道:“是老夫想多了,还望殿下勿怪。”
“岳丈言重了。”
被幺娘闹了这么一出,李弘冀也担心言多必失,反正初次接触,他也没打算深谈,该说的都说了,便趁机起身:“时候也不早了,小婿就先告辞了。”
周宗也不勉强,点了点头,起身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