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镜的吸力陡然暴增,慕雪半截身子已被拉入那混沌的灰雾之中,李震死死抱住她的腰,桃木剑在地面划出深深的刻痕,却仍在一点点滑向镜面。
“没用的…她的魂光已被我标记…”千面人的声音在仓库中回荡,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震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至阳的真阳涎混着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瞬间红光大盛,灼热的气息暂时逼退了镜中涌出的阴寒吸力。
“赵队!砸了那面主镜!”李震嘶吼。
赵刚毫不犹豫,抄起旁边的消防斧,用尽全力劈向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咔嚓——哗啦——!”
镜面碎裂的巨响刺耳欲聋。灰雾中传来千面人一声愤怒而不甘的尖啸,吸力骤然消失。李震和慕雪摔倒在地,破碎的镜片中映出他们惊魂未定的脸,以及无数个扭曲消散的灰影。
仓库内令人窒息的压力顷刻间消散,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仍在微微震颤的空气。
“暂时解决了…”李震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碎片,心知这只是摧毁了对方一个重要的工坊和通道,并未真正重创那神秘的“千面人”。
慕雪脸色苍白,下意识摸向口袋裏那面小化妆镜,却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碎裂。
警队清理现场,在仓库角落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除了一些绘制邪符的工具,还有几份旧报纸剪报和地图,标记的地点竟是——城北大峡峪路段!
……
还没来得及喘息,新的任务就来了。鉴于李震在之前一系列诡异案件中的突出表现(尤其是内部报告里那些“无法解释但确实有效”的贡献),市局领导经过激烈讨论,最终签署了一份特殊的长期聘书。
李震,正式成为市刑侦支队的“特殊民俗顾问”,拥有一定的现场勘查权限,并配发了一个官方证件。第一个直接指派的任务,就是近期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峡峪连环交通事故”。
“又是大峡峪?”李震看着现场发现的剪报,觉得这绝非巧合。
与赵队、慕雪赶往北郊大峡峪。那是一个急转弯路段,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深涧。路边已经设置了新的警示牌和减速带,但仍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
近期最严重的一起就发生在前天中午:一辆出租车毫无征兆地失控冲下深涧,车上司机和三名乘客全部遇难。而这已是半年内同一地点发生的第五起严重事故。
交警部门排查了所有可能:路面摩擦系数、车辆故障、司机身体状况…均无问题。唯一的共同点是,事故都发生在晴天正午,且幸存者(之前事故的)寥寥无几的证词里,都提到事发前似乎看到“一道刺眼的强光”或“一个突然冲出路面的黑影”。
李震站在路边,闭上眼,并未开启阴阳眼,而是静静感受此地的“气”。风声过耳,带来深涧下的呜咽;阳光晒在背上,却有一股驱不散的阴冷从脚下渗出。
“好重的煞气。”他皱眉,“这不是简单的意外。山形水势在此形成‘剪刀煞’,路如刀剪,涧如破口,本就容易聚集阴晦。但如今这股煞气浓烈得不正常,仿佛…被什么东西不断滋养放大。”
他让赵队调来该路段的所有事故资料和遇难者档案。仔细翻阅后,他发现第一个死于此处的人,是一年前的一个清晨在此车祸丧生的货车司机——王师傅。
“去拜访一下王师傅的家人。”李震提议。
王师傅家住在城北村。其妻早逝,只有一个儿子王小川,二十出头,性格内向。见到警察和李震等人,他显得有些紧张。
李震没有直接问事故,而是以顾问身份询问其父生前是否常跑这条线、是否有特殊习惯等。交谈中,他注意到王家客厅神龛上供奉的王师傅遗像,相框似乎被频繁擦拭,但摆放的角度有些别扭,正对着——大峡峪的方向。
告辞出门后,李震并未走远,而是在村口僻静处,取出一张寻踪符,折成纸鹤,吹入一丝从王家带来的、沾染了王小川气息的微尘。纸鹤晃晃悠悠,并未飞向别处,而是朝着大峡峪的方向飘去。
“王小川最近常去事故地点。”李震断定。
再次秘密询问邻居得知,王小川自父亲死后,性格更加孤僻,常半夜出门,天亮才回,说是去给父亲“守夜”。
深夜,李震、慕雪和两名刑警埋伏在大峡峪路段附近。子夜时分,一个瘦削的身影果然出现,正是王小川。他提着一个篮子,来到父亲丧生的确切地点,开始焚烧纸钱,摆放祭品。但诡异的是,他口中念念有词,并非哀悼,而是充满了怨恨:
“爸…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那些人都没事…不公平…都来陪你…都来陪你…”
随着他的低语和焚烧纸钱产生的烟气,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一股无形的、充满怨念的力量开始弥漫,路边的碎石微微颤动。
“他在用错误的祭祀方式,不断强化此地原有的煞气,甚至将他父亲的残魂催化成了地缚灵!”李震低声道,“那些事故,很可能就是被这股怨气和地缚灵影响所致!”
就在他们准备上前制止时,李震怀中的罗盘再次异常转动——指向了王小川带来的那个篮子!
篮子里,除了祭品,竟然放着一面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鲜血绘制的——无面符文!
千面人的符号!他不仅利用了王小川的丧父之痛,还教给了他这种催化怨灵、滋养煞气的邪法!
“王小川!”李震率先走出,“你被人利用了!你这样做,不是在祭奠你父亲,是在害他永世不得超生,还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王小川 startled,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血丝和偏执:“你们懂什么!我爸死得多惨!那些人都该死!大师说了,只要这样,我爸就能一直陪着我…”
“那个所谓的大师,是不是教你刻这个符号?”李震亮出木牌。
王小川脸色一变。
突然,深涧下阴风大作,一股浓郁的、带着汽油和血腥味的黑气席卷而上,隐约形成一个扭曲的人形,发出痛苦的咆哮,直扑向在场活人!
被催化已久的地缚灵(王师傅)被彻底激怒了!
李震迅速将慕雪和刑警护在身后,左手掐诀,右手桃木剑直指黑气:“敕令!此间土地,护佑生灵,邪灵退散!”
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滋滋声响。那地缚灵怨念极深,加之被邪法滋养,一时竟难以逼退。
“王小川!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父亲现在痛苦不堪,充满怨恨,这真是你想要的吗?”慕雪厉声喝道。
王小川看着那恐怖的黑气人形,听着那痛苦的咆哮,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瘫软在地,失声痛哭:“爸…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随着他的悔悟和哭声,那地缚灵的怨气似乎滞了一下。
李震抓住机会,取出净天地神符,口诵《度人经》,柔和的金光笼罩向地缚灵。黑气渐渐平息,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较为平静的中年男子形象(王师傅),对着王小川的方向叹了口气,又对李震等人微微躬身,逐渐消散在空中。
怨气散去,路段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也随之减轻。
李震拾起那块刻有无面符的木牌,面色凝重。千面人似乎无处不在,像一只无形的黑手,悄悄播撒着混乱和死亡的种子。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收集魂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