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狗蛋，这个名字是我奶奶给取的，说这样好养活。我出生在河北的一个山沟沟里，那天正是中元节，阴历七月十五子时，鬼门大开的日子。爷爷告诉我，那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撕裂。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六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就在鬼门关前徘徊时，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家旁屋供奉的那尊钟馗像活了过来。他面目狰狞却目光如炬，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小子，你我有缘，今日便传你捉鬼降妖之术，望你日后惩恶扬善，守护阴阳两界平衡。”
就这样，在梦中，钟馗教会了我捉鬼、画符、相宅看地、批八字、治虚实病等一系列道家秘术。醒来后，我的病奇迹般地好了，但却获得了两种特殊能力：一是只要手指触碰他人，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未来片段；二是白天也能看见那些不该看见的东西——阿飘。
奶奶是东北出马仙，那年逃荒到的河北。她见我病愈后有了这些能力，并不惊讶，只是摸着我的头说：“命大，阎王没敢收。这是钟馗大人选中的你，好生学着吧。”
就这样，我带着这双能见阴阳的眼睛长大了。十八岁我去参军，二十五岁退伍回来。因为能看见那些东西，我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工作和生活，就在我们县城开了间“齐云阁”，表面上是看相算命，实则帮助那些有执念的亡灵完成心愿，超度往生。
今天的齐云阁格外冷清，我从里间取出三柱香，恭敬地站在钟馗像前拜了三拜。这尊像自我记事起就在家里了，木质已经有些开裂，但钟馗的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手中的宝剑仿佛随时会挥出斩妖除魔。
“钟馗大人，今日信香奉上，望继续保佑弟子...”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有不好的东西靠近了。
我缓缓转身，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穿过门板飘了进来。那是个中年男子，穿着西装，但胸口有一个明显的大洞，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恐惧。
“你能看见我，对吗？”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叹了口气：“新死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男子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突然激动起来：“我死了？不，不可能！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走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说吧，怎么来的？”
“我...我叫周文强，是县里宏达建材公司的老板。”男子的魂魄开始变得不稳定，时明时暗，“我记得我在办公室加班，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像是有人在哭。我走到窗边查看，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
我抿了口茶：“然后你就发现自己变成这样了？”
周文强猛地点头：“你能帮我吗？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我，我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答应过要早点回去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指尖传来——不知何时，我的手指竟然碰到了他半透明的手臂！
visions如潮水般涌来：一栋办公大楼、午夜12点的钟声、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鲜血溅在墙上形成诡异的图案、一个戴着兜帽的背影...
我猛地抽回手，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这不是普通的死亡，有邪祟作怪！
“大师？你怎么了？”周文强担忧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周先生，恐怕你的死不是意外。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周文强努力回忆着，魂魄又开始不稳定：“好像...好像上周有个神秘人送来一尊佛像，说是能保佑生意兴隆。我把它放在办公室了...啊！”
他突然惨叫一声，魂魄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
“救...救我...”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办公室...抽屉...”
话还没说完，他的魂魄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住，“嗖”的一声被拖出了齐云阁，消失不见。
我追到门口，却什么也看不见了。街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我知道，事情大了。
周文强的魂魄不是自然消散，而是被强行拽走的。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阻止亡灵透露信息。
回到店里，我盯着钟馗像看了许久。自从六岁那场大病后，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那股拖走周文强魂魄的力量，让我感到莫名的心悸。
“铛铛铛——”老式挂钟敲响了十二下，正午时分。
我猛地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书架前，翻出奶奶留给我的那本《出马秘录》。书里记载着各种邪术和异事，或许能找到线索。
果然，在书中“拘魂术”一节，我找到了类似描述：邪道中人可用此法强拘新死者魂魄，或以怨气控制，或以法术驱策，为其所用。
看来周文强的死确实不简单。
正当我沉思时，店门被推开了，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欢迎光临...”我抬起头，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进来的是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短发齐耳，眉目清秀，穿着一身警服，显得英姿飒爽。但让我愣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肩上趴着的一团黑气——那是一个婴灵，正咧着嘴对我笑。
女警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常，出示了警官证：“你好，我是县刑警队的慕雪。请问你是李震先生吗？经营这家...算命馆？”
我点点头，眼睛却无法从那个婴灵身上移开。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突然龇牙咧嘴地向我示威。
“李先生？”慕雪疑惑地在我眼前挥挥手，“你没事吧？”
我猛地回神：“没事，只是...慕警官最近是否感觉肩部沉重，夜晚多梦，且经常听到婴儿啼哭声？”
慕雪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肩：“你怎么知道？”
我叹了口气，从柜台下取出一张符纸：“慕警官，信我的话，把这张符放在枕头下，今晚能睡个好觉。”
慕雪没有接符纸，而是表情严肃起来：“李先生，我不是来算命的。今天早上，宏达建材公司的老板周文强被发现在办公室死亡，死因可疑。我们调取监控发现，他昨晚曾来过你的店铺。能说说你们见面的情况吗？”
我心中一震，周文强来过这里？可我昨晚很早就关门了...
等等，难道是他的生魂？有些刚死之人会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亡，会重复生前的行为轨迹。
“慕警官，周文强确实来过，但他不是来找我算命的。”我斟酌着用词，“他是来...求助的。”
“求助？”慕雪挑眉，“求助什么？”
我看着她肩上的婴灵，又想起周文强被拖走的魂魄，知道这件事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慕警官，你相信这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吗？”
慕雪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坚定地回答：“我是警察，只相信证据和事实。”
我微微一笑，指向她的右肩：“那么，你为什么要经常揉那里？不是因为感到沉重吗？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你右肩应该有一个胎记或者疤痕。”
慕雪的表情终于变了，手下意识地捂住右肩：“你...调查过我？”
“我没有调查过你，”我平静地说，“只是能看见你看不见的东西。”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慕雪身后的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文强！他的魂魄比之前更加透明，脸上写满了焦急，正指着慕雪，又指向西方，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我努力分辨着他的口型：“小...心...她...”
小心她？小心慕雪？
当我再看向门外时，周文强的魂魄已经不见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李先生？”慕雪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回，“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超出想象的漩涡。
“慕警官，周文强的死不是普通的命案。”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想查明真相，恐怕得先相信一些你从未相信过的东西。”
慕雪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看向那尊钟馗像。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到钟馗的眼睛闪过一丝金光。
“意思是，这个案子，需要特殊的调查方式。”我轻声说，“而我，可能是唯一能帮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