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外,冷风扑面。
许伯山刚走出议事堂大门,赵弘德便拉住许伯山,痛陈利弊:
“伯山,你糊涂啊!这下可把你父亲陷于险境了!”
许伯山默然。
赵弘德将他拉到一旁,低声急切道:
“李卫这小子能安什么好心,八成是要对付你许家!哎呀,我也冒失了,昨天猎猴狐时也没听见说有什么‘九死还元草’啊。”
许伯山心中当然明白这是计,但无奈李卫步步紧逼,自己不得不答应下来。还好最后李卫松了口,愿意宽限两天,否则便极为凶险了。
“放心吧赵伯,您还信不过我爹这本事嘛。”
“唉,你这孩子,这不是什么本事……”
赵弘德摇了摇头,叹道:
“你还小不懂得这里头的深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许伯山道:“多谢您方才仗义执言,但当时的情形实在是别无选择。放心吧赵伯,我回去会和父亲商量的,谅那妖狐也不难对付。”
说罢,便紧往家中赶回。
看着许伯山走远,赵弘德不禁暗自又叹了口气。
……
“砰!”
一回到家中,许伯山来不及多说,便先在院子外门上挂上“闭门”的牌子,随即落下门闩紧锁住院门。
许伯山靠在门板上,调匀了气息,强自镇静下来后,便召集家人商议。
厢房里,许伯山将上午在议事堂一事细细道出,许家众人皆是又惊又怒。
“他怎么敢!”
许仲丘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凳子,激愤道:
“这李家摆明了要坑害我家,大哥,你糊涂啊,怎么就答应了!”
“二哥,你先别急。”许叔原一把按住冲动的仲丘。
许叔原脸色同样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沉声道:
“大哥争取了两日宽限,七日之后就是父亲闭关的第十四天,到时候父亲十有八九已经突破练气,何惧他们罗家。”
“若是还没有呢?”许仲丘反问道。
修士闭关,其中的不确定性太大。虽是金书赐下的道法,但谁也不敢保证七天后一定能破关而出。
“若是那时父亲还没出关。”许伯山面色凝重说道:
“只能备好刀枪,七日之后和罗李两家斗一场。”
许仲丘眼神中划过一丝凶厉,开口道:
“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把李家弄残了,罗家也孤掌难鸣……”
“不行!”许叔原断然否决,沉声道:
“且不说现在罗真也许还有一战之力,现在我家前后恐怕都已经被盯得死死的。此时轻举妄动,正中李卫下怀。”
“如今之计,便是不分昼夜护住宅院,以防他们闯入袭扰。这七天,我们闭门不出,操练备战,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真的要去做这件傻事。这样一来,罗旭李卫必然会放松警惕,认为我们已是瓮中之鳖。”
“七日之后若父亲还没出关,也只能动起刀兵,殊死一搏了。如果罗真出不了手,又能取得赵家策应,我们扛住一两天不是问题,多少为父亲争取些时间。”
一直沉默的许老太爷捻须点头道:
“原儿这番安排至为稳妥,此乃骄兵之计,至少能保住这七天家中安稳,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许老太爷看着四个孙子,眼神中竟有些悲壮,一字一顿地说道:
“若是真到了许家倾覆的时候,你们兄弟中一定要保住一个,打破你父亲的静室也要把宝箓取出来,走得越远越好。只要有宝箓在手,不仅大仇可报,许家也有再兴之日!”
“爷爷!”许仲丘有些不安地说道,“还没到那一步……”
许老太爷勉强笑道:“若是能化险为夷自然最好,若真到了那一步也要为许家留下火种。岂不闻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许家兄弟几人点了点头,无论如何稳过这七天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中,许家三兄弟从早到晚,轮流安排守卫宅院。
白日里,许伯山兄弟几人每日都在院中引气修炼,演练刀剑。一来是做给在外监视许家的人听,二来也是为几日后万一的刀剑相向做准备。
到了夜晚,也总有两人留下,彻夜巡视。
“大哥,我也想修炼。”
许季潭见几位哥哥不分昼夜地严防死守,如临大敌,而许季潭又没有修为在身,只能看着干着急。
许伯山摸摸小弟的头,心中一痛,柔声道:
“我们可不敢教你,你以后的机缘可大着呢。”
许季潭几次相求,许伯山等几个哥哥都不愿教,只得作罢。
若论修为,许伯山如今胎息六层,以家传的《清灵引气诀》引导小弟凝气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修行一事,若是开始时路子走低了,越往后越不济。
许家这《清灵引气诀》是最常见的引气法诀了,像冀北原这样的穷乡僻壤,有灵窍者若要修行,十个有七个用的都是这份法诀,品级太低。
自家这小弟与宝箓有如此机缘,拿《清灵引气诀》入门真是辱没了他。
许伯山还暗中决定,若是真到了最后一步,拼了性命,许家也要将许季潭送出去……
……
箓种天地。
谭云生对许家的事并非一无所知,自己神识笼罩整个冀北原毫无问题,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谭云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安心待在宝箓中,释读这里的玄光大道。
唯一一缕道韵给了许兆丰,现在谭云生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能靠释读此处的大道来积累道韵。
没有道韵在身,谭云生在宝箓中也放出不了什么神通。
否则罗家李家那些杂毛要敢破门而入,谭云生一道神通就能送他们去见道祖。
所以许家人如今如临大敌,谭云生也不免有些紧张。就像一个押上全部赌注的赌徒,眼看就要开牌,却还有数不清的变数扰动。
令谭云生欣慰的是,许家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年轻一辈血气方刚有勇有谋,老一辈有定力,懂得审时度势。
只需要留给他们一些时间,许家必能壮大起来,而自己也能有个长久安稳的落脚处。
可惜许兆丰为了稳妥起见,将『元道宝箓』一同带进了静室。
不然谭云生还可以借宝箓,向许家显化一些信息。
眼下许兆丰正在以胎息圆满的境界,冲击着息天关。
息天关位于膻中之上,是内息转化为真息的门户。
只要将胎息九层时凝聚的九道天地灵气归于一体,化生阴阳,感应五行,待到九气皆成后,以自身先天真气将九道灵气捶打一体。
而后,先天元气与天地灵气沿任脉上冲,至膻中汇合,即可准备冲开息天关。
息天关如一道气锁,当两股气壮大无比时,便可以轰开息天关。
只要息天关一破,就算踏入练气境界,修为神通不可同日而语。
当下只期望着许兆丰能早些冲开息天关,解除一家之围了。
许兆丰此时就在谭云生眼皮底下,体内正拉动着一股庞大气息向息天关艰难而行。
许兆丰的资质实在平庸,就算借了一缕道韵,这股向上的气息仍是走走停停,险象环生,若是半途而竭,这股气息砸下气海,非把丹田废了不可。
谭云生也在宝箓之中为他暗暗捏一把汗。
“快啊……再快一点……”
许兆丰的庞大气息亦步亦趋地升起,道韵驱散了魔障,在宝箓气运的加持下,终于有惊无险来到了息天关之前。
忽然间,谭云生似乎隐约感受到一股细微的波动,从许兆丰身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