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长歌二人来说,江离只是一个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回宗的进程。
但对苏砚来说,却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方才敢入局进行一场豪赌。
是的,对他来说,拜师江离,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的求仙路必将是一片坦途,若是输了……
“输了就输了,也没什么,就当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是我临死前的一场梦,一场不圆满的梦。”
苏砚发现认清了自己的无力之后,无论怎么选都是赚到,这场赌局怎么都不亏。
知足常乐,努力活下去,活的越久,赚的越多。
而且……
江离那瞬间的认同感,让苏砚感觉这位便宜师尊和自己是一类人,这才是他做出选择的根本,绝不是馋他的宝库。
江离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苏砚,见他沉默不言,没有恐惧尖叫,也没有向往好奇,完全不像凡人,不由出声询问:
“小砚子,想什么呢?”
苏砚回神,无力的辩解一句:
“我叫苏砚,不叫小砚子。”
然后扭动了一下身子,有些讪讪的道:
“师尊,有没有什么更优雅的飞行方式?比如说御剑飞行什么的。”
无飞剑,不仙侠,在苏砚的幻想中,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的风姿,绝对是仙侠中最顶级的浪漫!
江离听他这么说,撇了撇嘴:
“你还挑上了,再乱动,我给你扔下去。”
说着,他竟真的散去了虚抓苏砚的灵气,苏砚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重量,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他便急速下来。
他想惊呼,可才开口,呼啸的风便灌入口中,别说是开腔,就只是呼吸都极为困难。
看着云朵越来越小,苏砚心头猛然一沉:
“这些狗屁高人果真难以相处。”
都说高人性格古怪,以前他没机会去验证,但现在看,已经不是难以相处可以概括,一个不慎,真的会要命。
仍在坠落,且山下的青山已经在视野之中不断放大,苏砚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老妖怪不会真要摔死我吧?”
不断逼近的山体,仿若一根靠近眉心的针,让他极为压抑,有什么东西想要从眉心逃离。
就在他闭上眼,已经认命了的时候,身边呼啸的风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失重的不安,还有眉心处不断迫近的压抑感。
“呵呵,怕了?”
江离有些贱兮兮的声音传来,苏砚睁开双眸,看到了他笑意盈盈的脸,隐约间,他竟是看到了些许得意之色。
苏砚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一个化神大修士找到乐趣。
江离的确有些得意。
收了徒弟,要是不趁他还弱的时候玩,等他成长起来可就没机会了。
他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徒弟,他哪里会不明白,有了实力之后,师尊的话根本听不了一点。
他毫不怀疑苏砚的成长速度。
这倒不是相信苏砚的空灵根,而是相信自己!
以他的手段和资源,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十年筑基,百年金丹。
当然,他不会真那么挥霍,他也不认为苏砚需要如此。
“我要不怕,你就该怕了。”
苏砚心头嘀咕,却一点儿也不嘴硬,老实道:
“怕了。我真以为要被摔成烂泥,糊在那山上了。”
“本尊一番苦心,却被你这般误解。”
江离闻言,摇头轻叹,一改先前的随意,认真道:
“你可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苏砚摇头反问:
“什么才是特别?”
江离觉得可惜,并未回答,只是交代道:
“不可说,日后你自会知晓。”
他堂堂化神之尊,还不至于和苏砚玩这种吓唬人的把戏,真想要拿捏苏砚,他有的是法子。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同样也有机缘,他此举的确是有意搞苏砚的心态,但也想试一试能否提前激发苏砚眉心祖窍中藏着的神识。
神识,顾名思义,是修士精神所诞生的一种力量,可辅助感知天地灵气。
神识越是凝练,越容易感知灵气,不管是修炼还是使用术法都更为容易,同样的术法,同样的境界,神识越强横,法术的威能也更强横。
但神识并非修士独有,凡有灵众生,皆有神识,只是绝大多数时候藏匿不显人族修士的神识,便藏于眉心祖窍之中。
有的凡人或许会经历过明明已经醒来洗脸吃饭出门,但一段时间后惊醒,才发现先前的一切都是做梦。
实则不然,那些都是真切的发生过的,只是经历的主体不是他本身,而是溢出的神识,所谓神满则溢,正是如此。
苏砚的灵根很好,但他这个年岁才修行实在是有些晚了。
倒不是说错过了什么最佳的修炼时机,而是修行本就是和时间赛跑,早一年,或许就能看到截然不同的风景。
晚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今日之前苏砚还是一个凡人,从未打过基础,一切都要从头来。
若是能提前激发神识,虽不能直接让他修行,但不仅能增强他的记忆和悟性,就连那些虚无缥缈的穴位经络,也可以直观的感受到,将大幅度缩这个过程。
可惜,他并没能成功。
之所以没和苏砚说,是因为这是取巧的法子,说了也就不灵了。
苏砚不知道江离的考量,先前的事已经让他明白高人都有脾气,也不敢再多问,只能心下嘀咕一句“故弄玄虚”,却不敢表现出来。
江离本就只是试一试,成了更好,不成也没关系,见苏砚沉默,也不解释,只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唤出了一柄长剑。
长剑忽上忽下,似一个雀跃的孩童。
江离伸手从剑身上滑过,而后伸出手指向苏砚,阳光透过,那手指竟分外修长,似一柄剑。
随着他这么一指,长剑好似得到了什么指令,带起一道流光,咻的便到了苏砚身边。
苏砚发现它好似一个人在打量自己,在自己身边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然后它又咻的离开,回到江离身边,发出一阵嗡嗡的剑鸣。
苏砚莫名的有一种直觉,他被嫌弃了。
江离不语,只是再次指向苏砚,那剑才不情不愿的回到苏砚身前,迎风而涨,直到能容人站上去。
苏砚呼吸有些急促,看看面前的长剑,又看看江离,直到江离的声音入耳: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