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死。”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烧红的钢钎,猛地捅穿了陈默那层厚重的、自我封闭的麻木外壳,狠狠楔进他早已一片死寂的意识深处!
“嗡——!”
巨大的轰鸣瞬间在颅腔内炸开!陈默那双空洞了许久、如同蒙尘玻璃珠般的眼睛,在听到“阿满”两个字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当“她没死”三个字清晰地钻进耳膜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强光刺痛的猫眼!随即,那具如同枯木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带动着病床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猛地侧过头,浑浊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儿子陈志强的脸!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被深埋的、名为“希望”的火焰被瞬间点燃后、又被巨大的恐惧死死压住的、极其复杂而痛苦的光芒!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嘶哑喘息,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在ICU。”陈志强看着父亲眼中那瞬间爆发的巨大混乱和痛苦,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投入陈默翻涌的心湖,“深度昏迷,靠机器维持。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真的没了。”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名为“随时可能没了”的冰水当头浇下!陈默的身体猛地绷紧,又瞬间瘫软下去!巨大的落差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而艰难,监护仪的警报声再次尖锐地响起!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志强,里面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哀求和无助,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救她!救救她!
“有人要害她。”陈志强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她胃里那些药,有问题。有人趁乱下了另一种药,很厉害的药,想要她的命!就在你们被围住的时候!”
有人下药?!
要害死阿满?!
这突如其来的、更加惊悚的真相,如同第二道惊雷,狠狠劈在陈默刚刚被“希望”和“绝望”反复撕扯的神经上!他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赵四狰狞的脸,黄毛猥琐的怪笑,青皮手里雪亮的弹簧刀,混乱中撕扯篷布的手,阿满凄厉的尖叫…这些破碎的画面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纸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飞舞!是谁?!是谁能在那种混乱中接近车斗?是谁有机会把致命的药塞进阿满嘴里?!
他拼命地回想!想从那片混乱血腥的记忆碎片中,揪出那个隐藏的恶魔!可剧烈的头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他只记得无数只挥舞的手,模糊而狰狞的面孔,还有阿满那双被巨大恐惧彻底吞噬的眼睛…
“想!爸!”陈志强看着父亲眼中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俯身更近,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沉重,压低了声音,“仔细想!当时,除了赵四、黄毛、青皮,还有谁靠近过车斗?有谁的手伸进去过?或者…有谁碰过阿满?碰过她吃的药?!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任何可疑的人!任何异常的动作!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活!关系到能不能抓住背后真正的黑手!”
关系到她能不能活!
关系到抓住真凶!
这两个沉重的砝码,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压在陈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死死咬着干裂出血的下唇,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力,对抗着眩晕和剧痛,将混乱的思绪拼命地拽回那个风雪弥漫、充满绝望和暴力的巷子!
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艰难地闪回、定格、放大…
赵四踹车…
黄毛和青皮围上来叫骂…
撕扯篷布的声音…
阿满的尖叫和挣扎…
混乱中,好像…好像有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非常快地…在黄毛和青皮撕扯篷布、试图伸手进去抓阿满的时候…那只手似乎…极其短暂地…在车斗边缘…在阿满挣扎挥舞的手臂旁边…掠过了一下?
那只手…很稳…很快…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是在混乱中抓人…倒像是在…放什么东西?或者…碰到了什么?
黑色的…皮手套…
这个模糊的印象如同黑暗中闪现的一点磷火,瞬间攫住了陈默全部的注意力!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而急促的“呃!”声!他想抬起手去指,去比划,可身体被固定着,只能徒劳地、剧烈地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而嘶哑的字眼:“…手…黑…黑的…皮…手套…快…在…在边上…晃…晃了一下…”
“黑色的皮手套?!”陈志强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猛地直起身,锐利的目光瞬间射向一直沉默站在门边的张队!
张队的脸色在听到“黑色皮手套”几个字时,也骤然变得异常凝重!他快步走到床边,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陈默:“什么样的皮手套?看清楚了吗?是谁的手?赵四他们的手有没有戴手套?”
陈默在巨大的精神消耗下,脸色更加灰败,额头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混乱而再次涣散。他艰难地摇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不…不知道…谁…太快…就…一晃…边上…不是抓…她…好像…碰…碰到了…药…”
“碰到了药?!”张队和陈志强几乎同时出声!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瞬间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凝重!
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目标很可能根本不是阿满本人!而是在混乱中,极其隐蔽、极其快速地,将致命的药物,塞进了阿满挣扎时可能张开的嘴里,或者…直接塞进了她口袋里那包止痛药里!
“你确定是碰到了药?还是…放进了什么东西?”张队追问,语气更加急促。
陈默痛苦地闭上眼睛,巨大的疲惫和混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只能极其微弱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叹息般的气音。刚才那片刻的清醒和回忆,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张队知道再问下去也难有更多收获。他看了一眼监护仪上再次报警的心率和血压数据,又看了看陈默那彻底萎顿下去、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状态,深吸一口气,对陈志强沉声道:“陈总,信息很重要。让老爷子先休息。后续的调查,交给我们。”
陈志强看着父亲枯槁惨白的脸,看着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无边痛苦的虚弱模样,心头那股复杂沉重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张队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惨白的灯光下,空气仿佛凝固了。监护仪单调的“嘀嗒”声,此刻听来,像是生命流逝的倒计时,又像是某种沉重的、无法打破的隔阂。
陈志强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病床前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看着病床上那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老人,看着他身上连接的冰冷管线,看着他后背厚厚的敷料和腰椎的固定带,看着他枯瘦的手背上密布的针眼和青紫…几天前他站在这里宣判阿满“死亡”时,那种冰冷的、带着鄙夷的疏离感,此刻被一种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是沉重?是酸楚?是无奈?还是一种迟来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疚?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也许是“好好养伤”,也许是“别多想”,也许是…一句迟来的、生涩的关心。但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片沉重的沉默。他最终只是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拉了一下陈默身上滑落的薄被角,将它往上掖了掖。
这个极其细微、甚至有些笨拙的动作,却让病床上闭着眼睛的陈默,身体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陈志强的手顿在半空,随即飞快地收了回去,仿佛被烫到一般。他不再看陈默,转过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病房门口。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时,他停顿了一下,背对着病床,声音低沉地留下一句:
“阿满那边…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门,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灯光里。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病房里重归死寂。
陈默依旧闭着眼睛,但紧锁的眉头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丝。泪水,无声地、缓慢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渗出,沿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浸湿了鬓角花白的乱发,最终洇入洁白的枕头,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无声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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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分局刑侦大队的灯光,亮如白昼。
小会议室的白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线索和人物关系图。赵四那张带着狞笑的照片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是黄毛和青皮模糊的监控截图。再旁边,是阿满躺在雪地车斗里、只露出惊恐双眼的照片,上面打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一条粗重的红线,将赵四和阿满连接起来,旁边标注着“债务?胁迫?”。
白板的另一角,贴着几张现场勘查照片:雪地上沾血的秤砣,车斗边缘溅射的血点,散落的黑色发丝,还有一张特写——那粒被踩扁在雪堆下的、完整的布洛芬缓释胶囊。
张队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一支红色记号笔,眉头紧锁。几个骨干刑警围坐在会议桌旁,气氛凝重。
“陈默提供的‘黑色皮手套’线索,非常关键。”张队的声音低沉有力,打破了沉默,“结合法医在阿满体内检测到的强效镇定剂残留,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灭口!目标就是阿满!作案时间点,就在赵四他们围住三轮车、制造混乱的那短短几分钟内!”
他用红笔在白板上赵四、黄毛、青皮三人的照片旁边,重重地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在问号旁边,写下“黑手套”三个字。
“现在的问题是,”张队用笔尖点了点那个问号,“这个‘黑手套’,是赵四他们一伙的?还是…另一股势力?”
“赵四就是个放高利贷、搞暴力拆迁的地痞头子,”一个年轻刑警皱眉道,“他手下那帮混混,黄毛、青皮之流,我们都摸过底,没发现谁有渠道能搞到那种级别的强效镇定剂,更没那个脑子在混乱中精准下药灭口。”
“没错,”另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接口,“下药的手法干净利落,时机把握精准,心理素质极强。这不像街头混混能干出来的事。更像是…职业的,或者背后有人指点的。”
“那会是谁?”有人提出疑问,“阿满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怎么会惹上这种级别的麻烦?她身上那些旧伤…还有那高利贷…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张队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这就是突破口!阿满的身世,她过去的经历,她惹上的麻烦根源!查!给我往深里挖!把她过去待过的每一个地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可能结仇或者掌握她什么秘密的人,统统给我筛一遍!”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同时,对赵四的社会关系进行深度梳理!他放贷的资金来源?替谁做事?最近有没有异常接触?尤其是案发前后!那个‘黑手套’很可能就藏在他的关系网里,或者…是雇佣他的人!”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另外,”张队补充道,眼神带着一丝冷意,“赵四死了,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黄毛、青皮,还有那些跟着他混的喽啰,都给我盯紧了!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也可能被灭口!还有,宏发拆迁队那边,也给我查!看看赵四最近在替他们搞什么项目,有没有牵扯到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一条条指令迅速下达,刑警们各自领命,会议室里立刻忙碌起来。
张队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眉头紧锁。阿满还躺在ICU,命悬一线。陈默重伤在床,刚刚经历巨大打击。唯一的线索指向一只“黑色皮手套”和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灭口者。而那个灭口者,很可能还在暗处窥伺,随时准备给阿满或者知情人补上致命一击。
这潭水,比他预想的更深,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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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科技大厦顶层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陈志强没有开主灯,只亮着办公桌上一盏光线柔和的台灯。他坐在宽大的皮椅里,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冷峻而疲惫的脸。屏幕上,不是复杂的商业报表,而是一个打开的加密文档,里面是他动用私人关系,初步查到的一些关于“阿满”的信息碎片。
信息少得可怜,如同散落在风中的沙砾。
姓名:阿满(疑似化名或小名)
年龄:约15-17岁
来源:不详。首次出现于本市城隍庙后巷一带,流浪约半年。
特征:身上有新旧不一的伤痕(疑似长期遭受虐待),极度戒备,抗拒交流。
关联:与宏发拆迁队下属混混赵四有高利贷纠纷(金额不详,原因不详)。赵四曾多次带人搜寻、威胁。
最后落脚点:与流动商贩陈默(其父)同住于其改装三轮车约一月余。
文档下方,是几张翻拍的、模糊不清的照片。一张是社区网格员在几个月前一次“流浪人员摸排”中,远远拍到的阿满蜷缩在废弃报亭角落的侧影,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充满惊恐和戒备的眼睛。另一张更模糊,像是某个街头监控的截图,阿满穿着那件宽大的旧棉衣,低着头匆匆走过一条脏乱的小巷,身影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陈志强盯着屏幕上那只惊恐的眼睛和那个单薄的背影,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这个女孩,像一粒被狂风随意抛掷的尘埃,在父亲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上短暂停留,却卷入了如此血腥的漩涡,如今生死未卜地躺在冰冷的ICU里。
他关掉文档,靠在椅背上,捏着发胀的眉心。父亲嘶哑的“黑手套”描述在耳边回响。混乱的现场…精准的下药…职业的手法…这背后指向的,绝非赵四那种层次的地痞流氓。
是谁?为什么要对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女孩下如此毒手?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或者…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陈志强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解锁,指尖在一个名字上悬停——王黑子。那个在早餐摊前,用剁骨刀震慑了赵四、最后塞给父亲一袋油条的摊主。他是案发前,除了父亲,唯一与阿满有过短暂接触的“外人”。虽然张队肯定已经排查过,但…
陈志强眼神微凝,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
“喂?”一个粗声粗气、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
“王老板?我是陈志强。”陈志强的声音冷静而客气。
“谁?”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陈总?这么晚…有事?”
“抱歉打扰。关于昨天早上,向阳路那边的事,还有…那个和我父亲在一起的女孩阿满,”陈志强斟酌着措辞,“想再跟你了解点情况。方便见面聊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那丫头…唉…造孽啊…”王黑子重重叹了口气,“行吧。我这边收摊了。老地方,巷子口馄饨摊后面,我那破屋子,你知道吧?”
“知道。半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陈志强立刻起身。他脱下西装外套,换上一件深色的休闲夹克,动作利落。镜子里映出一张冷峻、疲惫,却眼神锐利的脸。他不再是那个坐在顶层办公室运筹帷幄的精英总裁,更像一个即将踏入夜色、寻找线索的猎人。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光怪陆离。陈志强的车驶离繁华的CBD,拐进越来越狭窄、灯光也越来越昏暗的老城区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垃圾和某种陈旧生活气息混合的味道。
车子在离王黑子馄饨摊不远的僻静处停下。陈志强下车,步行穿过一条堆满杂物、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小巷,来到一扇油漆斑驳的旧木门前。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昏黄的灯光和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廉价烟草和食物味道的气息。
他推门进去。这是一个极其狭小、堆满杂物的房间。墙角支着一张行军床,旁边是油腻的灶台和堆满锅碗瓢盆的水池。王黑子正坐在一张矮凳上,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小酒,身上还是那件沾满油污的围裙。看到陈志强进来,他指了指旁边另一张矮凳。
“坐。”王黑子倒了杯散装白酒推过来,自己又抿了一口,黝黑的脸上带着疲惫和一种说不清的沉重,“想问啥?那丫头…唉…”
陈志强没有碰那杯酒,开门见山:“王老板,昨天早上,赵四带人围住我父亲的车之前,阿满…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什么陌生人靠近过他们的车?尤其是…戴着黑色皮手套的人?”
“黑色皮手套?”王黑子皱起浓眉,努力回忆着,粗糙的手指敲了敲油腻的桌面,“昨天早上…雪刚停,生意忙…我就记得那老陈头来买豆浆油条,脸色差得要命,手背上还有烫伤…那丫头缩在车斗里,没露头…赵四那帮杂碎啥时候围过去的,我没太注意…光顾着炸油条了…”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好像…是有点怪…”
“哪里怪?”陈志强立刻追问。
“就…在赵四他们围上去之前一小会儿…”王黑子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好像…有辆黑色的轿车,挺新的那种,在路口那边…停了一下…车窗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停的时间不长…然后就开走了…我当时也没在意…这破地方,偶尔也有好车开错路…”
黑色的轿车?停了一下?
陈志强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偶然!
“车牌?车型?记得吗?”他追问,语气急切。
王黑子摇摇头:“离得远,雪刚停,玻璃上还有雾气…哪看得清车牌?就记得是辆黑色的轿车…样子…好像…挺方正的…像个盒子…”他比划了一下,形容得很模糊。
黑色的…方盒子似的轿车…
这个模糊的形象,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志强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他猛地站起身!
“谢谢王老板!这信息很重要!”他不再停留,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油腻的桌上,“一点心意,买酒。”
不等王黑子推拒,陈志强已经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这间充满烟火气却又无比沉重的小屋,身影迅速没入外面沉沉的夜色之中。
黑色的轿车…方盒子…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