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州以盐换粮、苦苦支撑之际,润州方向,烽火骤起!
“报——!急报!钱缪亲率大军万余,号称三万,水陆并进,猛攻润州!润州留守兵力薄弱,张都尉(张钧副手)告急!”浑身浴血传令兵冲进府衙,带来晴天霹雳!
“钱缪老贼!果然趁火打劫!”张钧目眦欲裂,一拳砸在桌上!
李烽眼中寒光爆射!钱缪选此时动手,就是要盐堡首尾不能相顾!润州是根基,不容有失!但明州粮荒未解,大军若动,粮草何来?
“陈瘸子!”李烽声音冰冷如铁。
“属下在!”陈瘸子幽灵般出现。
“你带隐鳞卫全部人手,即刻返回润州!我要知道钱缪大军详细部署、粮道、破绽!张钧!”
“末将在!”
“命你率‘镇海’、‘破浪’二舰,盐枭卫水师精锐三百,携带所有金鳞神火弹药,即刻驰援润州!不求歼敌,但务必守住城池,拖住钱缪!
记住,你们的每一粒粮食,都是明州百姓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别浪费!”
“得令!”张钧抱拳,转身大步流星而去,金鳞护臂在行动间发出铿锵之音。
“孙监丞,周文!”
“老朽(卑职)在!”
“籴粮之事,加倍进行!同时,以本官名义发布‘杀熟令’!”
“杀熟令?”众人一惊。
“凡举报确凿囤积居奇、藏粮不售者,查实后,所藏之粮,一半充公赈济,一半归举报者所有!
藏粮者,以资敌论处,斩立决!”李烽声音如同凛冬寒风,带着血腥杀意。这是绝境下的非常之策!要在明州豪绅心中,种下最深恐惧!
润州城下,杀声震天。钱缪大军如潮水冲击城墙。箭矢如蝗,投石呼啸。
留守盐枭卫和临时征召民夫,在张钧副将指挥下,依托城防和有限金鳞神火,浴血奋战。
每一刻都有人倒下,城墙多处破损,形势岌岌可危。
明州府衙,李烽如同定海神针。他一边处理源源不断告急文书和籴粮账目,一边等待陈瘸子消息。
釜底炊烟将断,润州烽火连天,盐堡被推到了飓风最中心。
深夜,润州城外密林。
陈瘸子如壁虎贴在湿冷树干上,独眼透过枝叶缝隙,死死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钱缪中军大营。他身边,几个隐鳞卫好手屏息凝神。
“都尉,查清了!钱缪的粮队,三日后午时,必经西面三十里‘老鸹峪’!
押运兵卒约五百,领队的是钱缪族侄钱保,是个酒囊饭袋!”
“老鸹峪……”陈瘸子脑中瞬间浮现那处险要山谷地形,嘴角勾起一丝毒蛇般冷笑,“好地方……传信给堡主:粮道已明,三日后,老鸹峪,断粮!”
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回明州。李烽看着密报,目光如电。断钱缪粮道,是解润州之围唯一机会!但派谁去?
明州已无多少机动兵力!张钧在润州苦战,赵小锤在匠作营日夜赶工提炼危险“石漆”……
就在这时,亲卫来报:“堡主!城外……城外农桑所田埂上,亮起了好多火把!”
李烽疾步登上城楼。只见远处农桑所试验田田埂上,数百支火把连成蜿蜒火龙!
火光映照下,是孙老倔佝偻却挺直的身影,和他身后黑压压人群——那是农桑所学徒、盐场盐工、甚至城里铁匠、木匠!他们手中拿着简陋农具、柴刀、甚至削尖木棍!
孙老倔苍老嘶哑声音,在夜风中隐约传来:
“……堡主在为我们买粮!盐堡的兵在润州为我们流血!咱们不能干等着!是汉子的,跟老子走!去老鸹峪!断了钱缪狗贼的粮道!
抢了粮,润州的兵有吃的,明州的娃儿们也有吃的!盐堡在,咱们的饭碗才在!”
“断粮道!抢粮食!”
“跟孙老爹走!”
简陋武器在火把下挥舞,一张张被饥饿和怒火扭曲脸庞上,闪烁着近乎疯狂光芒!
这是被逼到绝境的平民,爆发出最原始、最悲壮的怒吼!
李烽站在城头,看着那条由火把和血肉之躯组成的、扑向黑暗的长龙,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盐堡的金鳞,不仅闪耀在将士甲胄和战旗上,更深深烙印在了这些为了一口活命粮而奋起拼命的升斗小民心中!这釜底欲断的炊烟,终将以最惨烈的方式,重新点燃!